彼时她虽仍煞白着一张绝丽小脸,其上却早不见了先前的惊惶与恐慌,反而是说不出的坚强与安定,“玉儿已经长大了,很不必爹爹再事事为玉儿忧心,反倒是该由玉儿来照顾爹爹了。爹爹如今身上不好,很该抛下其余一切琐事儿,安心调养一番的。才玉儿已想好了,明儿便写下告示,重金征集天下名医,再命人去扬州城内和就近的镇江、钱塘、金陵等城满满的张贴,定然能征到旷世名医来治好爹爹的。”
说着展颜一笑,又故意以轻快的语气说道:“只要能寻得名医,再辅以玉儿在一旁端茶端水的精神良药,相信爹爹不日便可痊愈的,只爹爹到时可别嫌药汁子苦,嚷着不吃才好呢!”
闻言如海与水溶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浓浓的心疼与无奈,只是谁也不忍戳破她为自己、为如海编制的美丽的谎言,说不得强装出一脸的笑意,道:“你当爹爹是你呢,一说到吃药,脸子便立时成了苦瓜?”
黛玉听说,忙噘起小嘴儿,跺脚不依道:“玉儿什么时候成苦瓜脸了?爹爹乱讲!”一面上前抱着他的手臂晃了几下,又说了几句逗趣儿化话,方笑道:“说话间已是午时了,爹爹一定饿了罢?玉儿这就亲自去厨房一趟,瞧着她们做几样爹爹爱吃的小菜儿来咱们父女一块儿吃,爹爹瞧着好是不好?”
“玉儿说好便好。”如海笑道,心里更是攸地缩成一团,几乎疼得快不能呼吸,可怜女儿才盈盈十二岁不到,便要如此强颜欢笑来体贴抚慰自己,他林如海到底是何德何能,才能蒙上天赐予这样儿一个好女儿啊?!
得到如海的首肯,黛玉笑意盈盈便扭身儿去了,只是在身影消失在门边儿的同时,强忍了许久的泪水儿,亦终于忍不住滑落了下来,她忙抬手快速拭了去,惟恐在如海跟前儿漏了丝毫儿的马脚。
却不知如海与水溶在后面儿原就目不转睛的瞧着她,又如何能瞧不见她拭泪的举动?尤其如海,更是立时便忍不住泪如雨下了,水溶惟恐哭坏了他,忙在后面儿轻轻拍着他的背,与他顺起气儿来。
好半晌,如海的情绪方稍稍稳定了下来,因向水溶道:“前儿个六皇子为我出了那样儿好主意,方才在正厅里又多方出言维护,都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我的谢意了!”
原来方才在厅里如海之所以提出文契之事来掣肘贾家,以防将来他们会不善待黛玉,全是前儿个水溶面授之的,当时水溶还道:“请岳父放心,只要将我和大哥一并卷了进来,谅贾家人不敢对林姑娘不住的。”
只是如海到底还有一层隐忧,因忧心忡忡道:“若将大皇子卷进来,一旦将来他同贾家合谋,要强行求娶玉儿,妄想人财两得,互惠互利,可又该怎么样儿呢?”那日水澈看向黛玉那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贪婪的眼神儿,他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自然不能不防。
闻言水溶却是一脸的胸有成竹,“岳父不是许了我一纸婚书吗?果真到了那一日,我便亮出婚书来,大哥自然不敢再有那非分之想了!”是以方才在厅里,水溶才会故意拿话儿将水澈一块儿绕了进来,同时也有让宁荣二府当家人与水澈心生嫌隙的意思,——水澈一派暗中笼络朝中大臣、淑贵妃在后宫笼络包括贾家女儿在内众妃嫔之事,他都是知之甚详的,自然要采取一些儿措施防微杜渐才是。
水溶听如海说罢,忙笑道:“前儿不是说好,请岳父以后都叫我水溶的吗?缘何这会子又这般生分了?”又道,“岳父只管放心将养自个儿身子,其余的事情,小婿自会一力打点好的!”
次日一早,黛玉果真命林立亲自领着府里一多半儿的男仆,又花银子在街上雇了百十人,满城张贴起连夜写好的“悬赏求医”的告示来,一时间扬州满城的百姓都沸腾了,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都聚到了林家的私邸前面儿来,手里还握着这样儿偏方、那样儿灵药,说是指不定会对如海的病有所帮助;更有那些个信佛好道的人们,当街便摆起了香炉祭坛,为如海祈起福来。
原来如海在扬州为官多年,一直将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逢年过节更是乐善好施,因此早为自己赢得了全城百姓由衷的景仰与爱戴,私下里更是被百姓们亲切的唤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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