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浪不知门陀和尚意欲何为,但是见他面色凝重,不敢多问,便把右臂衣袖卷起,伸了过去。
门陀和尚也不说话,用左手握住古浪的手臂,然后右手的香头,突然下沉“嘶”的一声,已然烧在古浪的手臂上。
古浪未防之下,只觉一阵奇痛,差点没有叫了出来,强自忍着。
门陀和尚并未放手,一直烧着,古浪虽然刚强,头上也不禁冒了汗。
门陀和尚一直把他的手臂烧了一大块,这才住手,奇怪的是,那香头居然仍是火红红的。
门陀和尚把香头捻熄之后,由口袋中取出了一只小瓶,倒出一些红色的药粉,抹在手臂上的炙痛处。
说也奇怪,药粉抹上之后,疼痛立时停止。
古浪低头看时,已然留下了一个深红的印子,皮肉完好,如同盖上去的一个印子一般。
他心中不禁有些不高兴,说道:“师父!这我也没有犯罪!”
门陀和尚说道:“这是我门中的规矩,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衣钵传人了。”
古浪虽然高兴,但是心里总有些不太自在,因为门陀和尚透着一种神秘,使他心中疑惑难解。
于是,古浪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拜了个师父,在门陀和尚的教导下,苦练阿难子的独门功夫。
令古浪感到惊奇的是,门陀和尚由基本的口诀传起,极为详尽,连运气诀窍,也一丝不漏,好似在传授他本门的功夫一样。
古浪也探问过他,但是门陀和尚除了传技之外,别的事绝口不谈。
一晃又是十天过去,说也奇怪,这十天平静异常,连一点事故也没有发生。
古浪奇怪地说道:“师父,怎么前一阵闹得很厉害,现在反而一点事都没有了?”
门陀和尚笑道:“你不用急,暴风雨来临的前夕,总是特别平静的,三天之内,‘哈拉湖’就会热闹起来了。”
古浪心中更是奇怪,因为门陀和尚足不出庙,对于未来的事,却能知之甚详。
这天夜晚,古浪练过了功夫,回到房中,正准备就寝,突然房后响起了一声轻微的折枝之声。
古浪心中一动,忖道:“师父已经休息了,定是来了外人!”
他想到这里,立时熄了灯,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古浪所住的禅房,靠近后山,那一片茂密的丛林,由于秋之将至,边地早寒,有些树木已然落了叶,露出了不少空隙。
古浪隐在屋檐之下,向上凝望,不一会的工夫,发现一个瘦弱的影子,在林隙之间,缓缓向前移动。
他看得很清楚,这人不是外人,竟是师父门陀和尚。
古浪觉得奇怪,正想出声叫唤,突然想道:“也许师父发现了夜行人,我不可惊动他!”
于是,他偷偷地跟踪过去,两下相距约有三丈左右。
门陀和尚步履甚快,看他的模样,分明不像追敌。
古浪心中忖道:“怪了,深更半夜,师父一个人往山上爬做什么?”
由于古浪对门陀和尚一向有着一种神秘感,他立时作了一个决定,忖道:“我何不偷偷地跟着他,看他做些什么?”
跟踪门陀和尚,古浪可说是加倍的小心了,他把距离拉成四丈多远,黑暗之中,只依稀看见一个身影。
门陀和尚似乎没有发现古浪跟在后面,但是他的身法,仍然慢吞吞的,就像上山拣柴一样。
古浪心中忖道:“难道他真的没有什么武功?这可就太奇怪了!”
门陀和尚向上又走了三十余丈,站到一块小崖头之上,向远处了望。
古浪躲在一株大树之后,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门陀和尚望了一阵,席地坐了下来,他嘴皮微动,发出喃喃的经声。
古浪不禁啼笑皆非,忖道:“这真是怪事!半夜三更,跑到山顶上来念经了!”
过了一会,古浪正要转身返回,门陀和尚却突然站了起来,向着远方,目光如炬,好像一只猎鹰,突然发现了什么小动物似的。
古浪不禁为之一凛,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门陀和尚的眼睛中,发出这等奇光。
他心中忖道:“我的天!我果然没有猜错,由他的目光看来,只怕他的功夫还在况红居之上!”
这时突然听见门陀和尚自语道:“为了达到我的愿望,即使是血染‘哈拉湖’,杀尽来犯之人,也在所不惜!”
静夜之中,听来更觉真切,古浪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忖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门陀和尚神情异常,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印象,古浪若是未与他相处这么久,必然会以为他不是善类!
门陀和尚说完那几句话以后,目光又渐渐地收敛起来,但是他的身形却仍不移动,一直向远处张望。
古浪心中明白,他必然发现了什么人,可惜自己处在一片林子之中,无法瞻望山下。
像这样又沉默了许久,门陀和尚始终一动不动,古浪渐渐地不耐烦了,正想换个地方,与门陀和尚采取同一方向,向山下展望时,突听自己身后,起了一阵轻响。
古浪连忙把身子隐好,忖道:“莫非是师父约了什么人来?”
他才想到这里,十余丈外,一条人影,已疾如弩箭一般,穿越树林,向前飞驰而来!
刹那之间,那人已来到古浪附近,相隔约有三丈左右,黑暗之中,古浪打量这人,身材甚是魁梧,年纪大约五旬左右。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精神奕奕,一双明亮的眼睛,显示出他深湛的内力。
这时,门陀和尚仍然不言不动,照样站在那里。
那夜行人一眼看见了门陀和尚,立时身形一晃,一阵风似的,由古浪眼前掠了过去。
哪消一两个纵身,已经翻上了那片崖头,站到了门陀和尚身后。
门陀和尚真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人已经来得这么近了,他仍浑然不觉。
那夜行人低声咳嗽一声,说道:“老师父,恕我来迟了!”
古浪心中想道:“果然他们是约好了”
一念未毕,门陀和尚已经转过了身子,以他一贯平静的声音说道:“江施主,老僧等你多时,怕你不来了呢!”
姓江的汉子一笑说道:“老师父,与你约好,我怎会不来!”
门陀和尚点点头,道:“来了就好,江施主,前天的话你可曾想过?”
那姓江的夜行人走近了些说道:“我已经想过了。”
门陀和尚面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很好!你作出决定没有?”
夜行人提高嗓子道:“我江十念一向快人快语,老师父,我不能离开此地!”
门陀和尚啊了一声说道:“江施主,那你太不聪明了!”
古浪心中暗暗吃惊,因为江十念在江湖上虽非一流,但是在北五省,也是威名赫赫,非比等闲的人物,却不知他为何到来了青海,又怎会与门陀和尚相约?
江十念似乎有些不悦,说道:“老师父,你一再地干涉我的行动,至少你要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门陀和尚冷冷说道:“我告诉过你,我法名门陀,是个走方的和尚!”
江十念冷笑道:“哼!既然你是个走方和尚,那么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说罢,转身欲去,门陀和尚把声音提高了些,说道:“江施主,老僧的金玉良言,你不再考虑,就这么草率而去么?”
江十念霍然转过身子,喝道:“老师父,我念你不是等闲人物,如有别的意思,请尽管明说,我可没有这么多时间与你打哑谜!”
门陀和尚平静如恒,说道:“江施主,‘哈拉湖’不久就要成为血腥之地,我劝你还是赶快离开吧!”
江十念勃然大怒,喝道:“我若是执意不走呢?”
门陀和尚冷笑道:“我不骗你,假使你不答应我明日一早离开青海,那么今夜你就别下山了!”
古浪闻言不禁一惊,他料不到门陀和尚会说出这种话来。
江十念哈哈笑道:“老师父,你这么说,我可越发地不肯走了,我到青海来,就是想会会天下人物。”
门陀老和尚,仍然冷得像块冰似的,慢吞吞地说道:“我看你还是少会的好!老僧是出家人,所说都是实话,你在江湖上小有名声,也是得来不易,若是这么白白地断送了,实在犯不着!”
门陀和尚语态诚恳,好似长辈在规劝弟子一般。
江十念怒道:“哼!到底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不过你说了半天全是白说,我是在青海住定了!”
他说完了这句话,又转过了身,大踏步地走向山下,根本就不把门陀和尚放在眼中。
当他走到山坡边沿时,门陀和尚这才说道:“江施主,我说过你若是不离开青海,就不必下山了!”
古浪心中忖道:“看样子他是要动手了!”
江十念又转过身去,怒喝道:“我行遍天下,无人敢挡,老和尚你试试看!”
说完之后,再次转身,刚刚启步,突听门陀和尚厉声喝道:“回来!”
他这一声怒喝,直如平地焦雷,震耳欲聋,连古浪也吓了一大跳。
这一来可把江十念激怒了,他又转过身,厉声喝道:“门陀和尚!你到底意欲何为?”
门陀和尚面如寒铁,缓缓地跨前两步,用一种异常的语调说道:“江施主,我最后一次劝告你,如果你答应我明日离开青海,现在还来得及”
话未说完,江十念已指着门陀和尚的鼻子说道:“住口!老和尚,你这大把年纪,我不愿先动手,你就先来吧!”
门陀和尚摇头道:“我生平行事,向来厚道,不愿仗技欺人。江施主,如果你一定不肯走,还是你先动手吧!”
江十念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狠狠地咬着牙,怒气冲冲地说道:“好!我便会会你!”
一言甫毕,只见他目射奇光,双臂缓缓地举起,雄壮的胳膊,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
一旁窥视的古浪,心中不禁暗惊,忖道:“看来此人的内功,已经有了相当的造诣,却不知师父如何”
才想到这里,江十念已经大喝道:“老和尚,我下手可是绝不容情的!”
门陀和尚依然慢吞吞地说道:“我和尚又岂是容情之人?”
江十念大怒,口中说了个“好”字,身形一晃,一双虎掌带起震耳的风声,向门陀和尚扑去!
他的身法好快,有如猛虎一般,当他到了门陀和尚面前,两下相隔只有两尺之余,双掌猛然一分,右掌“秦王击钵”向门陀和尚的顶门按下。
就在同时,他左掌由下往上“翻天大印”五指如钩,奇快地抓向门陀和尚的前胸!
这两招可是有龙虎之威,好不惊人!
古浪暗自惊心,引颈观望,只见这两招递出,门陀和尚仍旧是老样子,连动也不动,好似根本就不会武功似的。
古浪方自一惊,突听一声惨叫,紧接着“砰”的一声大响,江十念庞大的身子,已铁塔般平倒在山坡上!
这只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古浪简直什么也没看清楚!
门陀和尚不但姿态未曾改变,就连他的双手,也仍然是套在袖筒中,江十念好像是突然发了暴疾,自动倒了下去似的。
那个古怪的老和尚,低头看了看,自语道:“阿弥陀佛!这是你自寻死路,怨得谁来?”
听了门陀和尚这几句话,古浪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简直不能相信,江十念就这么死了!
他忖道:“我的天师父这么厉害”
门陀和尚又自语道:“让你到谷底去寻那春秋之笔吧!”
说着,便弯身去搬那具尸体,古浪蓦然惊醒过来,忖道:“我要赶快回去,不然被他发现了不好!”他想着,提足了气,往回飞奔。
刚才发生的事,极度地震撼了他的心灵,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真个是死也难信!
他心中除了极度地震惊之外,还交织着一种矛盾,他万万想不到,一个慈眉善目的出家人,竟会杀人于眨眼之间,并且毫不怜悯!
古浪一路狂奔,回到了庙中,立时脱衣上床,睡到被窝里。
他的心一阵阵猛跳着,忖道:“如此看来,不久之前,庙中那个人,也是他杀害的了”
一个出家人,竟这么心狠手辣,并且又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奇技,真是太可怕了!
古浪心中想着,一阵沉浊的脚步声,远远传来,显然是门陀和尚回来了。
古浪极力地平静着自己的心情,那吓人的脚步声,一声声地传来,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古浪感觉到,门陀和尚的脚步,仿佛踏在自己的心房上一样。
他真是个奇怪的和尚,由他走路的声音听来,他分明是一步步地走下来,没有施展任何功夫。
就是他刚才杀人的时候,也没有看见他动过一个手指。
门陀和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古浪心中也越感到恐怖,仿佛他是鬼魅一般。
他走到了古浪的门前,压低了声音叫道:“古浪!古浪”
古浪用被子压紧了耳朵,一声不响,紧接着“吱”的一声轻响,门陀和尚已经推门进来。
古浪立时大为紧张,忖道:“莫非他发现我跟踪他?”
这时门陀和尚已经走到他的床前,低头看了一下,古浪极力地平息着自己的呼吸。
门陀和尚低头看了片刻,又转身走了出去。
接着,他沉着的脚步声,渐渐地消失了,刚才发生的事,如同是一个梦。
古浪身上一阵阵地发寒,但也感到奇怪,江湖上凶杀之事,他见识了很多,但是从没有像今天晚上,这么受惊过。
他不住地想道:“像这种人,我怎么随他学艺?我又怎能知道,他对我安的是什么心?”
可是,他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想要摆脱门陀和尚,已不是简单的事。
但是他仍下了决心,即使是牺牲了性命,也绝不能再跟着他!
下定了决心之后,古浪的心情略为平静,他想道:“明天一早,我就向他说明,看他怎么动作!”
他胡思乱想到半夜,才沉沉地入了梦乡。
古浪的生命,将因他的决定,发生极大的改变!
当早来的秋风吹尽了树上的枯叶时,一个夜晚又过去了。
翌晨,古浪还在昏睡之中,觉得有人轻轻地摇着自己的肩头。
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古浪心中一惊,睡意全消,立时翻身坐起,揉着睡眼。
在他面前,坐着一个七旬以上的老人,他白发苍苍,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衫,足下却是一双草履。
他有一双明亮而又深邃的大眼睛,直鼻大口,生得甚是清秀,颔上无须,上唇却留着短短的胡子。
他含笑望着古浪,说道:“小友,吵你睡觉了!”
他的官话说得很生硬,一听便是青海人的口音。
古浪奇怪地说道:“老先生,你你是谁?”
那老人微微一笑,说道:“你先不要问我是谁,赶快起来,我有要紧的事情告诉你。”
古浪莫名其妙,匆匆爬了起来,穿衣洗漱,那老人一直坐在旁边,不言不语,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古浪心中诧异万分,暗存戒心,忖道:“这几天的怪人怪事可真多!”
古浪洗漱完毕,坐在老人对面的椅子上,说道:“老先生,有什么事你快说吧!”
老人这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说道:“小友,你陷入了魔掌,我是来救你的!”
古浪不禁吓了一跳,说道:“老先生,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老人微微一笑,说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你已看到了,我想你心中一定很不好受吧?”
古浪越发惊奇,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老人接着说道:“昨天的事并不是第一次,这一个月来,在青海已发生了十四次了!”
古浪闻言大惊,道:“你是说他已经杀死了十四个人?”
老人点点头,说道:“不错!这十四个人,都是同样的死法,不久之前,你夜半跟踪的老人也在内。”
这老人的话,使古浪感到万分骇异,他料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个老人都了如指掌。
老人望着发怔的古浪说道:“你心中必然有很多问题,我会慢慢地告诉你,现在先谈谈门陀和尚的事。”
古浪睁大了眼睛,问道:“他人呢?是不是在念经?”
老人摇摇头,说道:“他下山去了,不到天黑不会回来,我们可以畅谈一番!”
古浪虽然感觉到事情过于蹊跷,但是非常高兴能知道门陀和尚的一些情形,以解自己多日的疑惑。
同时奇怪得很,这个老人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使古浪对他产生一种好感。
老人说道:“你对门陀和尚的来历,一定有很多猜疑,我首先告诉你,他并不是出家人,并且他是青海人!”
古浪大感惊奇,这两点都是他料想不到的,尤其说他不是出家人,更是不可能的事。
老人接着道:“他姓哈,名叫哈门陀,由于他五十岁后,头发脱得一根不剩,加上他的名字有些像出家人,所以就以‘门陀和尚’自居了!”
古浪全神贯注,每次想插嘴都忍着。
老人把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握在一起,继续道:“哈门陀自幼得异人的传授,加上他天赋极好,所以练成了一身惊天动地的功夫,在江湖中可以说是没有敌手!”
古浪轻轻地啊了一声,老人又道:“但是他却怕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青海的阿难子,另一个是中原的琴先生。”
古浪再也忍不住,插嘴道:“对了!我知道阿难子,可是琴先生是什么人呢?”
老人笑道:“琴先生的事,我以后再详细告诉你,现在还是谈哈门陀吧!”
说话之际,一阵轻风,吹翻了老人的衣摆,古浪目光接触到一个字,他如触电般,大惊失色地站了起来,叫道:“啊!你就是阿难子?”
原来那老人,正是闻名天下“春秋笔”的持有者,青海第一奇人阿难子!
古浪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怔怔地站在老人面前。
老人微微一笑,说道:“讨厌的风!这么快就告诉了你不错,我就是阿难子。”
古浪简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面对着这江湖第一奇人,几乎有些不敢相信。
阿难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惊奇的,少时我自会把全部因果告诉你,你先坐下。”
古浪这才冷静了些,依言坐下,说道:“你好多人都在找你。”
阿难子点点头,说道:“不错,他们都在找我,可是在我不愿意见他们之前,任何人也找不到我!”
他的语气非常肯定,令人深信不疑。
他接着又说道:“我们刚才谈到哈门陀,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就明白地告诉你吧!这哈门陀并非别人,乃是我的同门师兄!”
这几句话更使古浪震惊,但是他还没有说话,阿难子已经接着说道:“当我拜师之时,哈门陀已经学艺三年,由于他为人机灵狡猾,所以先师一直未察其奸,直到十年之后,才慢慢地觉察了他的机心,可是全部的绝技已经传授给他了。
十年之后,我的武功造诣,超过了他,成了青海第一奇人,使他大为恼恨,表面对我亲近,暗中却是百般陷害,可是均未得逞。
有一年,我无意中得遇天下奇人秦昆,他把“春秋笔”传给了我,并收我为记名弟子,之后哈门陀就更不是我对手了。
最近数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这支笔,可是知道我不好惹,直到最近,我与江湖群老相约之期将至,他仍又在这里积极地展开了工作,他收你作了徒弟,在你身上必然用了心机,至于他将如何利用你,我就不得而知了。”
古浪身上暗暗地冒汗,说道:“那么我现在怎么办?”
阿难子笑道:“不要紧,我所以出面会你,就是为了解救你,我知道你对他已有反感,但不可操之过急,暂时顺从他,时机到了,自有脱身之法。”
古浪见他不肯深说,正要询问,阿难子又道:“你现在把右臂伸过来!”
古浪迟疑地伸出右臂,阿难子把他衣袖卷起,古浪低头看时,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以前门陀和尚所烧的红印子,这时清清楚楚可以看出,现出了一朵红色的菊花。
阿难子用手指着那朵红色的菊花,说道:“这是哈门陀的标记,他门下的弟子,如果不是这朵菊花自然消失,至死也不能脱离他。”
古浪惊道:“那么要多久这菊花才能脱落呢?”
阿难子笑道:“傻孩子!他这红香焚肤,一辈子也不会退落的!”
古浪霍然站了起来,说道:“那那怎么成?我是被他强迫的!”
阿难子摇头说道:“他虽然有收你之心,一天不得手就一天不会罢休,但是你何尝不是自愿跪拜?”
古浪面上一红,急道:“可是我不知道他是恶人,看他慈眉善目,又是个出家人”
阿难子摇手止住了他的话,说道:“这自然不能怪你,不过你也太糊涂了。”
他说着,由身上掏出了一个小瓶,里面装的是白色的液体,滴了一滴在那红色的菊花上,立时被吸收进去。
古浪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阿难子把小瓶收好,放开手,说道:“半月之后,你这朵菊花就会自然退去,哈门陀虽然心狠,可是菊花自动退去,他也无可奈何。”
古浪大喜,再三称谢,阿难子又道:“在菊花未退去之前,你还是他的弟子,不可违抗他的意思他是一定要置我于死才甘心的。”
古浪忍不住问道:“你们是师兄弟,他为什么要害你?”
阿难子轻叹了一声,说道:“他为人极是狂妄,不容许有任何人超过他,我虽是他的师弟,可是武功高过他许多,自此他埋名隐姓,绝不施展武功,所以江湖上知道他的人极少。”
古浪又道:“这‘哈拉湖’十七个石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阿难子站起身,在斗室之中踱步,回忆着说道:“这话说来可就太长了,一般人认为,我败于他们十七人联手,所以雕下十七个石人,取影参研,其实我并未与他们十七人合力交过手,只是为了应付近日的大劫,才雕下那十七个人像。
如今这十七人已经死了十三个,‘十七明剑’成了‘四明剑’,你想必是听了江湖传闻,来此习练‘十七明剑’对付我的吧!”
古浪脸上一红,说道:“不瞒你说,我只是想由你这里借得春秋笔一用,为我先师”
话未说完,阿难子已插口道:“我刚由中原回来不到两个月,这次游历中原,为的是为一些死去的朋友洗罪,令师的坟头我已经留下了字,还他清白了!”
古浪闻言惊喜交集,立时纳头就拜,双目流下了泪,说道:“多谢老前辈大恩”
阿难子叹了一口气,把他扶起来,说道:“难为你小小年纪,有这番孝师之心,可惜令师去世得太早,以后的天下,要你自己去闯了!”
说着,他走出禅房,古浪紧跟着走了出来,说道:“老前辈,你要走了么?”
阿难子回头笑道:“我不走,不但不走,以后每天上午都会来看你,我们大概还可以相处一段时日。”
古浪心中很是诧异,不太了解他的意思。
阿难子在天井中踱着步,感叹着自语道:“唉,这‘达木寺’又要成为血腥之地了”
古浪正要询问,突见阿难子目光一闪说道:“奇怪!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说罢,转对古浪说道:“哈门陀提前回来,我要回避一下,记住我的话,少时对他顺从些!”
古浪未及置言,阿难子大袖一摆,已然飘过了院墙,失去踪影。
古浪心中疑惑不定,忖道:“我一些声音也没有听到,他就知道门陀和尚回来了,这么看来,我的功夫差得太远了!”
他正在痴想着,已听得哈门陀的声音,由前院传了过来,道:“古浪,你到这里来!”
古浪记着阿难子的话,把对哈门陀不满之意,藏在心中,走了过去。
只见哈门陀坐在正院天井石阶上,双手抚着膝盖,面色凝重。
古浪走到他面前,说道:“师父,你到哪里去了?”
这“师父”二字,他真不愿意出口,但是又不得不叫,显得非常勉强。
哈门陀铁青着脸,说道:“跪下!”
古浪大出意外,说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哈门陀仍然寒着脸,说道:“跪下!”
古浪一身傲骨,哪里肯,道:“什么事要我跪下?”
哈门陀不禁勃然大怒,他霍然站了起来,厉声喝道:“我叫你跪下!你敢不从么?”
古浪却把头一扬,说道:“士可杀不可辱,我是绝对不跪的!”
哈门陀气得脸上变了色,双目怒射在古浪的脸上。
古浪昂立不惧,挺着雄壮的胸脯,对哈门陀的疾言厉色,直如未睹。
但是他心中也有些恐慌,忖道:“难道他发现了阿难子来的事?”
哈门陀见古浪执意不跪,脸上的怒容却又渐渐消失了,说道:“好吧,我不是你开蒙的师父,不跪也就算了!我问你,昨天晚上,你到哪里去了?”
古浪心中一动,忖道:“啊!原来是为的这件事!”
他知道要想瞒也瞒不过去,很爽快地说道:“我到后山去了!”
哈门陀紧接着问道:“你为什么到后山去?”
古浪答道:“我看到你去,就跟了过去!”
哈门陀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我问你,你可曾看见了什么?”
古浪双目一闪,说道:“我看见你杀了一个人!”
哈门陀面色微变,一双白色的眉毛高高吊起,但是很快地又放了下来,说道:“我杀了人?你可曾看见我动手?”
古浪微微一怔,说道:“我没有看见你动手,反正那人是不会好好地突然死去的!”
哈门陀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怀疑,我也不想作何解释,不过我要你知道一点,我从不杀害无恶之人。”
古浪心中有很大的反感,但是并没有表露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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