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由环抱转交叉手,又分了开来。
两手间赫然是个手榴弹。
这时她纤长无暇的左手轻捏弹身,另一手中指勾着开启撞针的环圈,微笑道:“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什么‘士可杀不可辱’的老话吗?我情愿自杀,亦不肯受到你们的侮辱。”
这一着大出三人意料之外,都不敢轻举妄动,一时成僵持之局。
卓楚媛离她只步许的距离,想往后移,却给姬翠喝止了。
只眨眼功夫,她已从劣势变为稍占上风。
就算凌渡宇拿的真是麻醉枪,亦不敢发射。凌渡宇以普通话道:“为何你不以普通话说出来呢?”
姬翠并不中计,冷笑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夏能沉声道:“你的手榴弹是哪里得来的?”
姬翠淡淡道:“我本不须回答任何问题,但看在你对我较尊重客气的分上,告诉你又何妨。”
顿了顿续道:“这是从地上捡来的,怕是那些俄国人遗下的吧!”
直到这刻,凌渡宇他们仍抓不着她任何破绽,还给她反控制了场面,可见这女人的智谋和厉害。
凌渡宇回复冷静,从容道:“博士这么带着危险的爆炸品,不累的吗?不若索性把它摔在地上好哩!”姬翠双目射出凌厉的光芒,低喝道:“若我要投弹,定掷到你的女人的脚下去,不信你就动半个指头给我看看。”
凌渡宇真的指头都不敢动半个,苦笑道:“好吧!算你赢了,开条件出来吧!”
姬翠环视众人一眼,狠狠道:“我根本是清清白白的,只是你们把满肚怨气发泄在我身上吧!接着!”
就那么将手榴弹抛给凌渡宇。
凌渡宇骇然接着时,姬翠伸脚一挑,地上的机枪落回她手内,所有动作如若行云流水,漂亮干脆。
卓楚媛和夏能空提着对准她的自动武器,却不敢发射。
当然,除非姬翠有开火的企图,那又自当别论。
姬翠把机枪挂到背上去,挨到岩壁去瞧着接过手榴弹的凌渡宇娇笑道:“我忽然又改变主意,肯让卓主任搜身了。”
包括凌渡宇在内,三人都只有膛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第二十章二度求婚卓楚媛一丝不苟地搜了姬翠的身,却没有发现想象中的通讯仪。
三人只好低声下气向她道歉,感觉上自是窝囊之极。
姬翠反表现得落落大方而有气度,一副既往不咎的可恨样儿。
夏能不知是否想讨回姬翠的欢心,不断缠着她说话。
凌渡宇和卓楚媛并肩走到帆橇旁,卓楚媛低声道:“她的身材确非常好,浑身线条真的是无懈可击,肌肉充满了爆炸性和弹跳力,一点都不像搞学术的文化人。”
凌渡宇微笑道:“这亦是小弟对卓主任的衷心赞词。”
卓楚媛狠狠白他一眼,嗅道:“亏你还笑得出来,今回真是完全栽倒哩!我卓楚媛从未试过这么失威的。”
凌渡宇淡淡道:“恰恰相反,现在我已肯定了她心怀叵测,当她把手榴弹抛向我时,通讯仪由她的小臂滑到她掌心内,当她把枪挂在背后时,通讯仪就给塞进了石隙处。
她以为可瞒得过我,岂知我正是这方面的大行家。”
卓楚媛动容道:“那为什么你不揭穿她?”
凌渡宇右手搭上她香肩,轻轻在她脸蛋吻了一口,振叹道:“你黑得真美,这是我步进沙漠首次感到该向太阳老兄说声谢谢你。”
卓楚媛嗔道:“你尚未回答人家的问题。”
旋又“噗哧”笑道:“你的心情为何忽然变得这么轻在愉快,我好像很久未听过你这类可迷死人的情话。”
凌渡宇道:“我心情之所以这么好,除了因弄清楚姬翠的疑惑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卓楚媛话道:“我真的猜不到还可以有另一个可令你心情转佳的原因。”
凌渡宇把卓楚媛搂得紧靠过来,叹道:“你看!沙丘的线条多美,不过这只有是在当你不须踏足它们之上时说的,从那里滚下来的滋味更不好受。
又闷又热,沙子直往眼耳鼻塞进去。”
卓楚媛极目壮丽的大漠,娇笑道:“我猜到那另一个原因哩,是否因我们仍活着,月魔更没有破土而出呢?”
凌渡宇微笑道:“若这是个原因,那今晨我便早该心情大佳,不用等到现在哩!”
卓楚媛苦恼地道:“你若再不说出来,休想人家肯嫁你。”
凌渡宇装出目瞪口呆的神情,叫道:“卓主任真厉害,竟真的猜到了,正好就是这两句话。
因为我早下了决定,若能活过满月,就立即再恳求卓主任委身下嫁,以表示我凌渡宇对卓楚媛的忠贞不二。”
卓楚媛娇躯微颤,玉颊霞生,颔首低垂,又羞又喜地道:“不要那么夸张好吗?累得人家害羞了。
唉!你究竟肯否解答我原先的问题?为何不当场揭破那女人的把戏?”
凌渡宇得意扬扬地道:“让我们逐件事来处理,卓主任拿定了主意没有?”
卓楚媛嗔喜难分地横了他干娇百媚的一眼,指着正往西山落下去的太阳道:“今晚明月当头时,我就会给你一个是或否的答案,你再忠心耿耿地添些耐性吧!”
凌渡宇必恭必敬地躬身道:“谨遵芳命!”
接着淡淡道:“姬翠现正想办法去取回通讯仪,却给夏能缠着了,不要看夏能现在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是我差他去负责这神圣任务的。”
卓楚媛朝夏能瞧去,叹道:“这小子倒有点演技。”
凌渡宇凑到她耳旁低声道:“只要姬翠不能取回那东西,这一仗就算我们胜了,因她将像我们般完全断绝了对外的联系,成了孤军。”
卓楚媛警告道:“千万别小觑这个女人,她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厉害的一个。”太阳尚未完全隐没在地平下时,刺骨的寒风便先一步到了。
暮色苍茫,大地全投入阴影之中。
姬翠始终没法取回她塞到岩隙的东西,无奈下随众人登上沙橇。
凌渡宇当上第一程的舵手,顺便教晓其他人才领悟不久的沙漠行舟之术。
庞度的足迹早给风沙掩盖得不留半点痕迹,所以尽管舟速快似奔驼,他们都生出仿如大海捞针的茫然感觉。
吃过“晚餐”后,卓楚媛伏入凌渡宇怀中,酣然进入梦乡,只看她嘴角那丝甜笑,便知她作的只会是美梦。
夏能坐在他们之旁,背靠橇沿的木栏,瞧了瞧挨在橇尾假寐的姬翠,苦笑道:“真令人难解,庞度为何肯放过昨晚补充月能的天大良机呢?难道他真伤得那么厉害吗?若确是如此,他就不该有能力以火箭炮袭系我们,更无法溜得这么快。”
凌渡宇脸容一动,似乎想到了某些重要的关键。
夏能低声问道:“什么事?”
姬翠表面没有任何动静,但透过夜视镜盯着她的凌渡宇却感到她眼帘后的眸珠似乎转了两转,显正全神伺听他们对答。
凌渡宇一手操帆,另一手抚上卓楚媛的香背,向夏能打个眼色方道:“我似乎捕捉到点什么,但仍是很模糊,很难具体的说出来。”
夏能故意道:“通讯断了,台拉维夫方面定会派人来搜寻我们,而那颗卫星亦该在我们头顶某处,定可很快找到我们的下落,那时要追捕庞度会容易多哩!”
两人同时感到姬翠的睫毛再次跳动,对他们的说话生出反应。
这时刚绕过一个沙丘,眼前豁然开朗,在地平尽处,赫然茸立着一座雄伟的平顶山峰,在刚升离地平的明月斜照更是庄严肃穆。而奇怪的是山峰前隐见闪烁的白光。夏能呻吟道:“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姬翠倏地睁眼,沉声道:“什么地方?”
夏能道:“那些白光是盐田的反照,那座山就是有名的平顶山,山的南面就是法**队曾建设机场的地点。”
这废弃了的机场原本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后来才因追踪庞度改去了地狱峡,想不到最后仍是到了这里来。
凌渡宇操控帆橇,全速前进,同时向姬翠问道:“当初为何博士会怀疑庞度将货机驶到这处来呢?”
姬翠有点心神不寇地答道:“因为在庞度的藏书里,有本关于这沙漠的书,而他更特别把关于这机场的一段圈出来,还在旁边写了很多笔记,所以我才会那么猜想吧!”
夏能和凌渡宇都感到她在说谎,没好气再间。
“卡嚓!”
子弹上膛的声音把卓楚媛吵醒过来,在凌渡宇怀里慵倦地道:“什么事?”
凌渡宇爱怜地向她解释时,夏能凝望渐变清晰的平顶山,沉声道:“庞度溜到这里来,该有他的原因。
或者有帮手的同党,又或藏有杀伤力强的武器,可掉过头来对付我们。”
卓楚媛坐直娇躯,瞥了神色凝重的姬翠一眼,淡淡道:“但我方的人若要来找我们,当亦是以这废机场作第一个搜索目标,他们也该来哩。”
沙橇风帆鼓胀,在坚硬的、凹凸不平的盐层上往平顶山疾驰而去。
这片盐田荒芜不毛,广阔达数十平方公里。
到了近处,才发觉边沿处还有些较小的沙岩小丘,而平顶山则屹立在盐田中心处。
整个地域弥漫着一片荒凉、萧瑟和气氛。
凌渡宇控制着沙橇,绕往平顶山的南端去。逐渐靠近时,一座堡垒首先入目,但已是角栈坍陷、壁垒倒塌,向风的一面埋在沙里,略微倾斜。
卓楚媛以望远镜仔细审视前方的环境,低声道:“不像有人的样子。”
姬翠冷冷道:“即便有伏兵,亦绝不会让你见到的。”
卓楚媛把望远镜递给夏能,低头检视自动武器的弹道膛,取出又拍上,微笑道:“让我们来猜猜看,在这连跑道都给风沙掩盖了的旧机场,谁会在等候我们呢?”
风帆滑下,沙橇失去风的动力,缓缓停在破堡侧旁,这混凝土的建筑刚好成为他们的保护屏障。
卓楚媛的美目溜到姬翠俏脸上,笑道:“不若由博士先猜一猜。”
姬翠别过俏脸,环视四片,一副本小姐才没有这种闲情的高傲模样。
凌渡宇跳下沙橇,把耳朵贴在坚硬的沙石地上。
夏能边以望远镜侦察半里许外平顶山的形势,边说:“博士既不肯猜,就由我来猜吧!我估计这里除了庞度外,还有‘金头鬼’阿力柏加和他的雇佣兵团。”
姬翠脸色微变。
凌渡宇站起来,沉声道:“听不到任何声息,不过若敌人埋伏山区高处偷袭我们,我们这样走出去,和送给作人活靶没有多大分别。”
姬翠以带着讥嘲的语气道:“那我们就干脆呆在这里和对方比比耐性好了。”
卓楚媛淡淡道:“我愈来愈觉得博士不像我们一伙,既不肯参与讨论,更处处大唱反调。
请问博士冒生命危险和我们到这鬼地方来,是为什么呢?”
姬翠微一错愕,旋又沉下脸道:“是因为你们怀疑我在先,才会破坏了合作的气氛,难道这也该由我负责吗?”
凌渡宇双臂抱着橇边的围栏,虎目射出锐利穿透的电芒,冷冷瞧着姬翠,语气却出奇地平静道:“博士有什么在瞒着我们呢?”
姬翠丝毫不让地回敬凌渡宇凌厉的眼神,冷笑道:“有什么事我须隐瞒呢?”
凌渡宇目芒敛去,代之而起是淡淡的笑意,拍了拍围栏,点头道:“说得好,我们回地狱峡去。”
连卓楚媛和夏能亦大感愕然。
姬翠更是色变道:“你疯了吗?庞度可能正躲在山上,失去了这机会,你休想再找得到他。”
卓楚暖奇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博士这么着紧能否抓到庞度。”
姬翠不理卓楚媛的冷嘲热讽,向凌渡宇愤然道:“要走你们就走吧!我却绝不会放弃的。”
凌渡宇向卓楚媛笑道:“我也想参加猜谜游戏,请间卓主任容否小弟加入呢?”
卓楚媛知道他必有深意,欣然道:“凌先生请指教。”
凌渡宇瞪着姬翠道:“只有庞度一个人在这里,对吗?”
姬翠娇躯微颤,不悦道:“为何瞧着我来说,我怎知你的猜测是对是错。”
凌渡宇正容道:“你怎会不知道,若非听你的指示,庞度怎能配合得如此完美,在你以火箭炮毁了气垫船后,立即赶去发射第二枚火箭炮,以混淆我们对你的怀疑。”
姬翠双目闪过浓烈的杀意,玉容冷若冰雪地道:“你定是患了失心疯,故而满口胡言。
首先,庞度怎会听我的话;其次,我凭什么通知他干这做那呢?”
夏能又提起望远镜,监视四周。
卓楚媛则手按自动步枪,全神留意姬翠的动静。
凌渡宇深深望进姬翠美丽的眸子去,叹道:“道理是庞度不知何故已失去了幻石,所以回复正常,变回你的好拍档,自然和你联手来对付我们了。”
姬翠狠狠道:“你的想象力太过丰富了,但过犹不及,于是故意造出这种诬陷人的事来。”
凌渡宇悠然道:“至于第二项更易解答,凭着你塞进石隙去的通讯器,要和拥有同样通讯设备的庞度联络,就傅打个本区电话那么方便吧!”
姬翠终于色变,两手同时抓紧膝上的自动武器。
“咔嚓!”
卓楚媛的步枪指着她的脑袋,娇叱道:“莎朗·姬翠,你被捕了。”
凌渡宇从容道:“现在我们打道回地狱峡,看看庞度是否一时错失把幻石掉在某处,这是唯一可解释他昨夜不吸取月能的答案。
而我敢保证庞度见我们离开,必会发了狂般追来,那就是他未日来临的时刻了。”
姬翠竞在这种情况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随手抛下武器,还躺了下来,柔声道:“那我便好好先睡一觉,到地狱峡前千万勿唤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