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荣归故里（5）长濑武平直奔关家大院

    长濑武平在卢沟桥事变时被擢升为少将，从已经升为第八师团师团长川原侃手下调升为华北方面军第十师团第八旅团旅团长。长濑武平的擢升与一本名为《出动》的影集有很大关系。这本影集是一个叫岩田幸助的随军摄影师拍摄的，影集的全名为《步兵第十七联队满洲出动纪念写真帖》。封面图案是十七联队头戴钢盔、肩扛步枪的行进队伍，书中收有十七联队从一九三二年到一九三三年的五百张战地照片，主要反映该联队在中国辽西，以及当年的热河省作战的情况，其中最著名的是“古北口战役”。

    该影集的扉页为日本裕仁天皇的照片，且配有天皇的日文敕语，大意为：“满洲发生事变，为了自卫，关东军大胆神速地进行了讨伐……朕对将士们的忠烈感到自豪。”其后为步兵第十七联队联队长长濑武平所作的序。日本天皇的敕语构成长濑武平擢升的契机，他成了日军中冉冉升起的一颗明星。

    作为旅团长的长濑武平在师团长矶谷廉介中将的率领下，沿津浦线向沧洲、保定一线进攻，斩关夺隘，所向披靡，势如破竹。这一时期是长濑武平最得意的时期，这一时期的长濑武平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他踌躇满志地派专人把一本影集送回关家大院交给周姨太，他希望周姨太和他分享他的丰功伟绩，他认为除了周姨太之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和他分享成功的喜悦了，而人在成功后的喜悦是需要有人和他分享的，否则岂不“如穿锦衣夜里行”了吗？

    随后他又踌躇满志地参加了徐州会战，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的踌躇满志在台儿庄遭到了中国军队毁灭性地打击，他在他一贯鄙视的中国军队面前一败涂地。他的心境在这次溃败中发生了逆转，日本不可战胜的神话在他的心目中悄悄地逐渐地破灭了，他的眼前一片黑暗。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感到他和他的军队陷进了一个巨大的深不可测的泥沼中不可自拔，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神圣的大日本帝国从耀眼的辉煌走向可耻的失败。他也曾挣扎过，他挣扎的方式就是疯狂的杀人，他只有在血腥的屠杀中才能找到瞬间的希望。可是伴随短暂的希望而来的是更加可怕的失望。他不止一次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歇斯底里地哭泣。哭泣中他不止一次地想念秋田寂静的雪原，想念雪一样白晰、梦一样飘缈的秋田枝子，想念不那么飘缈却远在沈阳的中国的秋田枝子周姨太。在潜意识里他已经把关家大院当作了自己的归宿。

    最终的失败终于迫在眉睫了，苏联红军的钢铁洪流汹涌澎湃而来，日军上下笼罩在一片悲愤的氛围中。一部分高级将领开始寻找种种借口脱离军队。长濑武平没有这样做，他不敢离开军队，离开武力他立刻会陷入无边的恐惧中。他奉命率领他的旅团返回沈阳加强防守，日夜兼程赶回沈阳安排部队进入军部指定阵地后，他只身一人骑马直奔关家大院。他急切地想见到他心目中的秋田枝子周姨太。

    关家大院还是几年前那个威严的关家大院，沉重的围墙，围墙四角矗立着高大的炮楼，炮楼上飘扬着膏药般的太阳旗。太阳旗下空无一人，原本应该站在那儿的哨兵不见了踪影。这个细节让长濑武平心里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快马加鞭地跑到大院门前滚鞍下马，院门前也没有哨兵。心急火燎的长濑武平飞起一脚蹬开虚掩着的大门，一阵嘈杂的喧闹声扑面而来，伴随喧闹声扑面而来的还有浓烈的酒气。他被眼前出现的混乱场面震惊了：几十个衣冠不整的日本武士歪歪倒倒地散布在宽敞的大院里，有的坐在两张方桌周围搂着女人灌酒，方桌上杯盘狼藉，女人们衣衫凌乱。有的斜靠在屋檐下，哭天抹泪地唱歌。

    “巴嘎！”长濑武平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这群乱七八糟的士兵激怒了他，他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状态的日本军人。

    长濑武平的喝骂，引起个别几个醉得还不是那么一塌糊涂的士兵的注意。他们抬起朦胧的醉眼看了看他，似乎对他的将官服产生了兴趣，爬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用手戳着他的军服问：“你的什么的干活？过来喝酒？”

    “巴嘎！敢在长官面前放肆，统统死啦死啦的。”长濑武平狠狠地搧了那家伙一个耳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