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背井离乡（3）同生死共患难

    “好啦，汤老弟别再说了，潘军长既然这么看得起我，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义不容辞，一定不负重托，确保新一军家眷无恙。”唐峻耀满口答应。他就是这样的人，别人三句好话就能让他豁出命去。他当即决定，派卢招子率一个团，护送新一军军官家眷和自己的太太关玉竹即日动身去天津。

    卢招子表示不愿在这紧要关头离开他，唐峻耀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听我的命令赶紧回去准备，这两天就出发。跟你明说了吧，现在是能保住一个是一个。潘军长不是预料廖耀湘的西进兵团必遭不测吗？廖耀湘完蛋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沈阳肯定成为共军盘子里的菜。咱们得留条后路，我给你一个团就是为今后留的路。我给你说清楚，路上碰见共军千万别暴露自己，混到天津再说。唉，又他妈的要逃难了，这都他奶奶的啥事情嘛。”

    潘军长预料得没错。

    十月二十六日，廖耀湘的西进兵团被解放军东北野战军包围在黑山、大虎山以东，绕阳河以西，无梁殿以南，魏家窝棚以北约一百二十平方公里的区域内。

    同日，东北野战军司令员林彪命令东野主力全线出击，对西进兵团展开围歼。

    二十六日傍晚，廖耀湘下令各部队变更部署全力向沈阳突围，混乱中整个兵团部队瞬间失去指挥。夜半时分，东野三纵第七师部队乘乱插进西进兵团指挥部胡家窝棚，夺取了胡家窝棚，插入敌军纵深，一举将西进兵团指挥部和新一军、新六军和新三军的司令部击溃。廖耀湘和各军、师指挥官无法控制所属部队，夹在溃散的乱兵之中东奔西跑。廖耀湘第九兵团的五个军全部崩溃，新一军军长潘裕昆、新三军军长龙天武丢弃部队只身潜逃。

    至二十八日拂晓，短短两天时间，国军最精锐的廖耀湘第九兵团全部被歼灭。国军新一军、新六军这两支享誉中外的抗日铁军，国军“五大主力”中的主力，一战即告消亡。胡家窝棚打碎了“头”，历家窝棚绊住了“腿”，几个窝棚终结了国军精锐中的精锐，把国军第九兵团司令廖耀湘、新六军军长李涛、第七十一军军长向凤武、第四十九军军长郑庭芨等一大群将领统统送进了解放军官教导团。

    唐峻耀比廖耀湘们晚三天，于十月三十一日成了解放军的俘虏。这一天正好是蒋介石六十一岁生日。

    唐峻耀是在解放军消灭了廖耀湘兵团星夜兼程返回头对沈阳守军发起攻击的时候被俘的。

    按说唐峻耀当时完全有机会逃离战场。可是当他的部队被解放军击溃，他被败兵裹挟着撤离阵地，骑着马带着护兵准备涉水渡过辽河逃回沈阳的时候，他发现有一二百个受伤的部下乱七八糟地挤在一片高粱地里，他们因为受伤而无法渡河。伤兵们见到他们的司令，如同在黑暗中见到了一线希望的曙光。他们乱七八糟地喊了起来：“唐司令，带我们逃出去吧！”“唐司令，给我们找几条船吧。”“唐司令，不要扔下我们呀！”

    唐峻耀面对伤兵们那期待的眼光，想也没想，立刻翻身下马，走到伤兵中间。他心里很明白，只要和这些伤员在一起，就不可能涉水过河，就逃脱不了被消灭的命运，这就好比航船即将在惊涛骇浪中沉没的时候，船长义无反顾地选择留在船上一样。在这生死关头，唐峻耀毫不犹豫地决定和伤兵同生死共患难。

    为了让伤兵安心，唐峻耀拔出手枪，对准自己的坐骑马头开了一枪，战马轰然倒地。唐峻耀高声说道:“弟兄们，我唐峻耀现在就带你们找船渡河，你们放心，即便是山穷水尽，我唐峻耀也绝不离开你们独自逃生！”

    当时的形势十分严峻，国军被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解放军正忙着满山遍野抓俘虏，就像狮群抓捕四散奔逃的角马。庄稼在炮火中燃烧，大地在解放军的呐喊中颤抖。到处是冒着硝烟的村庄，到处是断壁残垣，到处是被炸死、烧死的牲畜，到处是溃逃的国民党士兵。解放军“缴枪不杀”的吼声铺天盖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