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史无前例（2）祸从口出

    这个年轻人的话立刻又引起了另一些人的反对。科里的人很快分化成两派吵了起来，谁也不让谁，吵得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学习会变成了辩论会。

    科长见事不妙，便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说：“都是革命同志嘛，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心平气和些嘛！”

    “你这是抹稀泥！”脸红脖子粗的两派都对他开火，吓得科长连忙在乱哄哄的抗议声中宣布散会，然后不管会散没散，推开办公室的门溜之大吉。

    关若云余怒未息地回到家里，见泉荃躺在躺椅上看报，便气哼哼地说：“黄光祖竟然在政治学习会上公然支持交大学生造反，我反驳了他几句，他就煽动几个年轻人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我当时也没对他客气，给他来了一顿迎头痛击。哎，你怎么不说话呀？”关若云见泉荃还在看他的报，一幅置若罔闻的样子，就一把抢下他的报纸说，“哎，我跟你说话哪，你听见没有哇？”

    “听见啦——”泉荃无可奈何地应付道。

    “听见了，你倒是说句话呀！黄光祖准没有好下场，我敢打赌，他迟早得当右派。”关若云满心希望丈夫支持自己的意见，没想到丈夫坐起身，说：“黄光祖当不当右派，那是他的事，咱们犯不着替古人担忧。”

    关若云对丈夫的话不满意了，说：“你这不是要我犯自由主义吗？毛主席在《反对自由主义》里早就批评过你这种思想：‘听了不正确的议论也不争辩，甚至听了反革命分子的话也不报告，泰然处之，行若无事’。难道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有人散布反党言论而无动于衷？”

    “关键是黄光祖的事跟你无关，你何必要得罪人呢？黄光祖是什么人？是小人。古人言：宁愿得罪十个君子，也不得罪一个小人。”泉荃耐着性子开导妻子。

    “你这种思想，毛主席在《反对自由主义》里也批评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知不对，少说为佳；明哲保身，但求无过。”关若云很注意学习毛主席著作，引用毛主席的话简直是脱口而出。

    泉荃本想再劝妻子几句，可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让他说不下去了。他费力地把堵在气管里的痰咳出来吐到痰盂里，慢慢地让自己的身体躺回躺椅上，叹了口气说：“唉，现在的形势让人摸不着头脑，我还是希望你以后说话小心些。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呀！”

    关若云见泉荃咳嗽得浑身发抖，心疼得连忙蹲到躺椅旁边用手抚着他的胸膛说：“好好好，听你的，我以后少说话还不行吗？”

    树欲静而风不止，现实情况是，对于关若云这样要求进步，嫉恶如仇，心直口快，对党对新中国充满了感情的人来说，即就是她真的想少说话也不成了。

    那天学习会后的第三天，局党委对下属各部门各单位下发了一个红头文件，文件开宗明义地说：陕西省委是革命的，要警惕社会上一小撮反革命分子借文化革命之机搞破坏活动。特别需要警惕的是，在我们电力系统各单位，也有个别人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与社会上的反革命言论遥相呼应，声言工人阶级要支持学生运动，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文件中明确要求干部职工必须坚守工作岗位，不得参与大专院校的活动。文化革命要在党委的领导下，有组织有秩序的在本单位内部进行。

    文件发下来当天，局党委还召开了党员和入党积极分子座谈会。关若云作为入党积极分子在会上表态：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和局党委保持一致，在党委的领导下与敢于反对党的领导的反动言行做坚决的斗争。她的表态获得了党委负责人的肯定和表扬。

    座谈会的作用立竿见影，技术科参加局座谈会的几个人，在科里当晚的政治学习会上，对黄光祖等人六月六日的言论进行了揭发批判。黄光祖几个人不服，双方就交大“六六事件”的性质展开了针锋相对的辩论，其激烈程度在技术科是史无前例的。一贯稀泥抹光墙的科长控制不了局势，只好跑到局党委搬救兵。党委派人到科里宣布黄光祖停职反省交待问题，和党委保持一致的大多数人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