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山,西边的天际漂浮着一缕红丝。
天空变成铁青色,就像是往一盆清水里洒下了好几滴墨汁,不足以将整盆清水染得漆黑一片,却足以让水变色,近乎于蓝黑。
人纵未疲倦,战马却已劳累,夜路不可行。
杜睿之所以选择走陆路,不选择速度更快旅途更为轻松的水路,无非就是想看看这大唐帝国的风土人情,以及民间最真实的情况,所以,并不急着赶路,一路可称之为缓行。
在他前世,红朝起事之前,太祖曾经深入南方乡间农村,研究了情况。
任何事情,须得实行,脚踏实地地去了解具体情况,这才能具体分析,纸上得来终觉浅啊!
一骑从前方飞奔而来,漾起的灰尘泯灭在夜色之中,不可见。
小小车队,便如麻雀一般,虽然小,五脏俱全,路途中,亦如大军疾行,有前锋,有后卫,有中军。
杜睿自然是坐镇中军,聂远护卫在左,岳冲护卫在右,后卫有三两骑士远远坠在后面,相隔一里有余,前锋有着三五骑士,更是远远在前,负责探路,这个时辰,更有任务,须得为所有人寻找一个宿营地,可以的话,最好别露宿在荒郊野岭。
并且,须得有水源之地。
渭河已经掉头向北,不可见。
唯有河水撞击山谷乱世的激流声,偶尔能从山岩的那边穿透过来,随着夜风在官道两侧飘荡。
花冲纵马来到跟前,战马尚未停住,他已从马背掠下,单膝跪地,跪在了杜睿跟前,双手抱拳,向杜睿拱手作揖,朗声说道。
“殿下,前方有一废寺,旁边有一山涧,今晚,可歇息于此……”
杜睿瞄了他一眼,花冲低下头。
黄龙秘境一行之后,杜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着,不仅是身材的问题,而是整个人的神情气质,之所以如此,有着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自然是他不再伪装,不再时常神游天外的样子。
之所以不伪装,无非是因为自身实力足够,在长安城内,其修为虽然依旧排不上号,自保的能力却是有了,就拿已经晋升先天境界的岳冲来说,两人若是生死相搏,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第二个原因就是,他压制不住那种气息。
虽然,因为压抑着不去冲击先天,为了对抗体内澎湃的真气,再加上身材暴涨过于清瘦的关系,总是给人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然而,你在他身上却感受不到病重的那种憔悴感,有点类似于风雪中的腊梅,在弱小中却蕴藏着强悍的意志。
所以,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眼,平时一向胆大妄为的花冲也不敢直视,而是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随后,他听到了杜睿的声音。
“善!”
这一点,杜睿和从前一般无二,依旧是话语不多,一个字能够解决,就决不说第二个字。
不一会,一行人赶在天黑之前来到了花冲等人选定的宿营地。
宿营地不在官道旁,而是拐入了一条荒草丛生的支路,虽然已经荒废了许久,有着荆棘和野草,依稀还是能看出是一条路,马车拐入其间,有着符阵运转,却也能通行,换成杜睿前世的马车,决计无法进入。
沿着这条只有路的影子的山道向前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听到了一阵潺潺的溪流声,随后,面前出现了一条山涧,那废寺就坐落在山涧旁的一个小土坡上。
山坡上有着一株巨大的榕树,枝条婆娑,像八爪鱼一般向四面八方伸着,上面缠绕着古藤,缠绕着树身,从枝条上垂下,便如垂柳一般。
废寺就在榕树下,和榕树相比,又矮又破。
围墙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壁,几座偏殿都已倾塌,瓦砾遍地,野草丛生,有侍卫正挥刀砍伐那些野草荆棘,刀气纵横之下,有狐鼠之流从野草丛中飞窜而出,钻入了一旁的灌木丛。
榕树顶,有野鸟在空中盘旋,嘎嘎乱叫。
这榕树有着它们的家,因为下方那群人的缘故,野鸟们不敢落下,树冠的鸟巢,尚不能飞行的雏鸟嗷嗷叫着,和父母们相互呼应。
主殿不曾倾塌,保存尚完整,只不过,神坛上的那些佛像已经荡然无存,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推倒在地,变成了一堆烂泥,一个佛陀的头像尚存,依稀能见那肥头大耳的慈悲做派。
前朝大祁王朝崇佛灭道,佛寺遍地,关中一带亦是如此。
大祁之所以灭亡,和这也有关系。
佛道之争由来已久,佛门占优势的时候,必定是支持的世俗力量统一了天下,反之亦然,现在,道门占着上风,佛家的势力也就大幅度的收缩。
禅宗北方祖庭少林寺被灭也就是征兆。
眼前这废寺虽然在荒郊野岭之中,却也没有逃过破败的下场。
先行的侍卫们已经收集了柴火,大殿内,有篝火点燃,哪怕有着火光,整个大殿依旧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