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咧嘴笑了笑。
“大哥!”
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从正房跑了出来,向他笑着奔来。
“小心!”
他忙不迭放下锄头,将那一头撞进他怀里的小女孩保住,宠溺地摸了摸她那扎着羊角辫的头,从自己那件汗衣的兜里掏出了一些果子,放在了小女孩的手里。
小女孩将那些果子捧在手心,眼睛笑得眯成了漂亮的月牙儿,转身跑开了。
他笑着看着小女孩远去,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这就是幸福啊!
哼!
脑海中,又有不合时宜的念头出现。
他愣了愣,抬头望了望天空,红日悬挂在空中,吞吐着温暖的光芒,这光芒落在身上暖洋洋的,时间稍长,便有汗意,汗水滚烫落下,他微微出神。
“呆着干什么,进屋!”
父亲低喝了一声。
“哦!”
他应了一声。
之后,一切如常。
午饭时,母亲提到了村东头杜家的那个丫头,一个名叫翠花和他年龄相仿的丫头,说是秋收之后家里富裕了一些,让他们父子进山去打一点野物,之后当成聘礼送到杜家去。
父母说话时,他一直低着头,只知道红着脸点头,偶尔瓮声瓮气地应了两声。
小妹在一旁笑闹着,不时说着,自己要有嫂子了,她虽然还是不太懂这些,却也非常的高兴。
随后,便是一阵忙活,收割稻子,在打谷场晒谷子,打谷子,干草晒干收回家里,稻子脱壳变成稻米,然后,放入谷仓存放,之后,大部分稻米又被乡民们肩挑背扛送到了集镇,经过一番折磨交给了官府,交粮之后,便是农闲,说是农闲,农活却也不少,只是不像先前那般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歇息的时候罢了。
接下来,便是和父亲进山。
虽然是同村,相互知根知底,杜家也没有狮子大开口要多少彩*金聘礼,然而,他们家却不能当做理所当然,真的什么也不给便把杜家姑娘娶进门,那样做的话,他们家在全村人面前便会没有面子,在农村,如果一个家庭没有了名声,受到了村里人的排挤,没人互帮互助的话,将活得很是艰辛。
所以,他和父亲进山了,进山去打野物,以此作为聘礼。
农村人,没有余财,勉强养活自己罢了,打猎是少数几条能够让自家过得比较好的途径,当然,打猎也是非常危险的工作,每年,四里八乡的,都有猎人死在山中。
父亲是一个好猎手。
他们家人口虽然不多,只有他一个儿子,却也过得比较好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父亲是个好猎手,在别的乡亲只能勉强糊口的时候,他家偶尔却能打上牙祭,打来的猎物送到集市上去贩卖,也能换来许多让家人过得更好的物事,所以,杜家才会那么容易地答应他家的求婚。
进山数日,有着收获,不过,都是一些野鸡野兔的小玩意,拿去当聘礼也成,却也不太醒目耀眼。
所以,他们仍然在山中。
然后,出事了!
他记不得那天的天空,也忘记了周围的环境,父亲的吼叫声在耳边回荡着,叫唤着什么他也记不得,他唯一印象深刻是鼻间漂浮着的腥臭味,是那一头额间有着王字纹的吊睛白额大虫,是那森然的白牙,是那微微眯着却杀气凛然的双眼……
他们遇见了大虫。
他已经记不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也忘记了过程,那时候,心神摇曳着,就像是在云端颠簸,当一切安定下来之后,那头大虫横躺在他跟前,眼睛依旧睁着,里面却没有了半点生机。
他竟然赤手空拳活生生地将一头大虫打死了!
然而,他却记不得半点过程。
按道理,他应该疑惑,应该纳闷,应该惊奇……
可是,他却没有这样的想法。
打死一头老虎,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是的,他真心觉得这没有什么。
又不是邪魅怪异,又不是妖魔凶兽,不过是一头普通的老虎,活活打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时候,各种疑惑从心底冒了出来,而他却不再将这些想法置之不理,不再将其忽略,而是全都接纳,他开始怀疑起来,怀疑父母小妹,怀疑乡民和村庄,怀疑这一切……
怀疑这看似无比真实的世界!
我是谁?
为什么存在?
普通人?
武者?
有一些影像在心底飘荡着,想要浮上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