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一半, 两人悄然走出窗帘。
尤涟心情很好地拉着宫鹤去了最后一排, 那儿远离舞台, 坐得人不多, 比前面要清净。尤灿和项铮就坐在最后,他们旁边又正好空着,尤涟拉着宫鹤坐了过去。
尤涟一坐下,尤灿就问:“怎么不坐前面?”
尤涟说:“前面都坐满了。”
其实没满, 肯定有空位,只是他不想过去罢了。他又道,“哥,你最近都在做什么?腿有没有好一点?”
“没做什么,就呆在家休息。”
尤灿摸了下膝盖, 笑着道, “最近项铮新学了套针灸疗法,效果还挺不错,就算下雨阴天,腿也没以前那么酸了。”
尤涟看着项铮,夸道:“项哥真能干!”
尤灿弯起眼笑:“宫鹤也很好啊。”
尤涟愣了愣,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宫鹤,不过他还是很快点点头,应声道:“他是很好。”
“看得出来, 你和他在一起很开心。”说着,尤灿的视线穿过尤涟,落在宫鹤身上。
宫鹤正在拆鱼刺, 闻言抬头,正对上尤灿的目光。
尤灿的长相其实偏清冷,不笑时就像夜间高悬的月亮,充满距离感,但一笑起来,冷漠和疏远的感觉就立刻被驱散,整个人变得温柔又和善。
但宫鹤清楚,只有面对亲近的人的时候,尤灿表现出的温柔和善才是真的。
其他时候,他的温柔可亲不过是假象。
看着文文弱弱,却能一击毙命。
两人对视,宫鹤了然地点了下头,当做回应。
然后才道:“应该的。”
见到宫鹤点头,尤灿眼里的笑意越深:“他和你在一起,我很放心。”
一无所知的尤涟低头吃菜,有些心虚。
宫鹤刚刚还诱惑他出去浪呢,而且还是浪到高考前才回来。
说完,尤灿又回过了头,看向舞台的方向,轻声念叨了句:“好像今天都没看到尤桀。”
尤涟闻言抬起头,伸头往遥远的主桌方向看了眼,确实不见尤桀。
又往一桌桌轮着敬酒的新人队伍里看了眼,尤桀也不在,陪宋秋雨和尤弋敬酒的是詹雅婕和宋家父母,在后面负责拿酒的是宋秋雨的哥哥宋钧阳。
他随口道:“估计是公司里有事吧。”
“他在国外。”宫鹤道。
尤涟扭过头看着宫鹤,有些惊奇:“你怎么知道?”
宫鹤抿了口果汁:“他们公司和igk合作了一个项目,项目在国外,由他负责,短时间内他回不来,在国外呆三年五年都有可能。”
“三五年都回不来?那他这是……”
尤涟顿住,又道,“我还以为他会接替尤正勋呢。”
尤家的大本营在龙城,家主必然要在龙城坐镇。
就算有什么事情需要到处飞,也要不了太久,尤涟还记得小时候尤正勋很忙,经常不回家,但基本上一个礼拜能见到一回,最长也就一个多月没见。
需要在外面呆三五年的事情,绝对不会让家主去做。
再说现在尤正勋走了才两个多月,很多事情还没尘埃落定,公司内部关系又复杂,想把位置坐稳都要耗费不少时间精力,怎么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出国呆三五年。
“那现在尤家落谁手里了?”
尤涟想到了什么,猛地瞪起眼,看向尤弋的方向,“尤弋吗?!”
倒也不是不可能。
尤桀一直被尤正勋带在身边,是他们家默认的下一班继承人,而尤弋陪詹雅婕的时间更多一些,也正是因为这样,尤弋才有机会捉弄尤涟。
人心都是偏的。
有詹雅婕帮着,再加上尤弋自己本身优秀,取代尤桀也并非不可能。
思及此,尤涟没那么惊讶了。
他低头喝了口汤,刚要咽下,就听尤灿笑着说:“在詹雅婕手里。”
“咳。”尤涟被呛了下,咳得脸通红。
宫鹤忙给他拍背,过了好一会他气才顺了,顶着涨红的脸看尤灿,“真的啊?”
尤灿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估计尤桀出国就是她的手笔。”
尤涟张了张嘴,半晌才道:“……牛逼。”
尤家传统又守旧,几百年前重男轻女,几百年后重a轻o。
按照惯例詹雅婕根本没法对公司伸手,因为在尤正勋去世前她手里一点公司股份都没,要不是尤正勋突然发病,又一病不起,来不及立遗嘱,她也现在也不会这么顺利地拿到公司份额。
一个手里本来什么都没有的omega,又是熬死丈夫,又是支走儿子,最后自己上位。
想想是真的挺励志挺牛逼。
但也挺狠的。
尤涟往敬酒的队伍看了眼。
詹雅婕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长发挽起,笑颜如花,正举着酒杯,熟稔地跟在座的客人说话,尤弋站在她旁边,按她的指示跟人一个个点头示意。
虽然上了岁数,但她还是很漂亮,身段窈窕,举手投足间充满气质。
小时候尤涟最喜欢她来给自己开家长会,因为特别有面子,不光同学羡慕他妈妈好看,就连其他家长都忍不住悄悄打量他妈妈,说她有气质。
每次家长会结束,他都会跟班长吵架。
班长是班里成绩最好的,他最看不上的就是尤涟一直倒数第一还总是牛逼轰轰一堆人追捧的样子,所以总找尤涟茬。
“我考100分!你鸭蛋!”
“我妈妈比你妈妈好看!”
“我班级第一!你倒数!”
“我妈妈比你妈妈好看!”
“我年级第一!你倒数第一!”
“我妈妈比你妈妈好看!”
……
就像这样吵幼稚无比的架,每次班长最后都会被他气哭。
“涟涟,涟涟?”
尤涟回过神:“嗯?”
尤灿看了看他:“你不会没在听吧?”
尤涟哦了声:“我恍了个神,说到哪了?”
尤灿叹了下气:“说到旅游了。宫鹤说你们明天出发,我就说我车库里有辆房车,里面帐篷烧烤架之类的东西全都有,你们可以直接拿去用。”
尤涟点点头:“那感情好。”
又顿住,“但那不够酷。”他又摇摇头,“还是算了,我还是想坐跑车。”不光想坐,还想找个空旷的大马路偷偷开一下。
尤灿道:“那也行,随便你们。”
被这么一打岔,尤涟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旅游上。
他们这几个人里还数项铮去过的地方最多,他给尤涟说了几个地方,都是尤涟没去过的,甚至听都没听说过,把尤涟听得眼睛发亮,一愣一愣的。
又过了好一会,敬酒队伍终于轮到他们桌了。
尤涟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敬完酒后离开。来都来了,起码得跟秋雨打个照面,说一两句祝福的话。
从敬酒队伍到达隔壁桌开始,尤涟就有一点不自然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腰也比之前挺得更直。
宫鹤看他:“又紧张。”
尤涟不认:“哪有?”
“你胸挺那么高干嘛?”
尤涟忙往下一缩,问他:“真的很高吗?”
“衣服都撑平了。”
尤涟:“……”
他顾不上近在眼前的敬酒队了,低下头不停打量自己胸口,确认衣服宽宽松松一点不透后,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当即在桌下踹了宫鹤一脚。
宫鹤就看着他笑。
他红着脸低声骂:“笑屁!”
“笑你。”
“我才不是屁!”
宫鹤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尤涟伸手去掐他的腰。
就在这时候,隔壁桌敬完酒了,轮到他们桌了。
尤涟缩回手,端正坐好。
詹雅婕和宋秋雨的爸妈走在两边,宋钧阳走后面,簇拥着两位新人来到了他们这边。
宋秋雨看到尤涟顿时松了口气,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一路上他喊了无数声叔叔阿姨,还全是不认识的面孔,压力爆棚,现在终于碰到个喊得出名字、又不用假笑的人,心里的激动难以言表。
他的眼神太炙热,差点把尤涟给看笑了。
等他走近,尤涟悄悄问他:“是不是很累?”
宋秋雨用力眨了眨眼,抓着尤涟的胳膊:“看到我这个前车之鉴了吗?以后千万千万不要办传统婚礼!不要敬酒!我喝葡萄汁都快喝吐了!”
宋母在旁边笑着捏了捏宋秋雨的耳朵。
宋秋雨鼓了鼓脸颊,不再说话。
尤涟站起,正对上詹雅婕的视线。
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一旁的宫鹤就抢先道:“后面还那么多桌等着,就不多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我在这祝你们心想事成,事事如意。”说罢,举杯碰上尤弋的杯子。
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尤涟别开视线,也赶紧跟上,面上带笑地叮叮叮叮把来敬酒的四个人的杯子迅速碰了一遍:“是啊是啊,后面还那么多桌呢,你们辛苦啦。”
他看着宋秋雨,“我就祝你们每天开心吧。”
宋秋雨朝他比了比大拇指:“不愧是好兄弟。”
他还挺感动,因为尤涟和宫鹤都没有说什么百年好合之类的话。
尤涟冲他眨了眨眼:“那是。”
又给他介绍旁边的尤灿,“这是我哥,尤灿,他腿上有伤,还在休养,还不好站起来。”
宋秋雨闻言,主动倾身,伸长手碰了碰尤灿的杯子,又跟项铮碰了碰。
毕竟是订婚宴,桌数多,后面还有很多桌等着。
所以他们也没多说,互相碰了碰杯,说了两句吉利话就结束了。
等敬酒的队伍离开,尤涟对宫鹤道:“好像也没什么。”
宫鹤明白他在说什么,道:“你以为会有什么?”
尤涟想了想,最后摇摇头:“没什么了。”
毕竟当过十多年的母子,毕竟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多年,说不关注是假的,有詹雅婕在的场合,他还是会下意识地看过去,下意识地关注她。
但也就这样了。
也就这样了。
尤涟笑笑,觉得这样也挺好。
他把杯子跟宫鹤碰了碰:“现在敬完酒了,我们也可以走了。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宫鹤:“不用了,我吃好了。”
“那我们走吧。”尤涟放下酒杯,站起身对尤灿和项铮道,“哥,我和宫鹤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啊。”
尤灿笑着点头:“去吧。”
两人起身,离开了酒店。
一出门,太阳光便洒了满身。
他们赶紧上车,然而车门一开,里面的热气便一下冲了出来,尤涟伸手摸了摸黑色的真皮坐垫,上面烫得都能煎鸡蛋了。
尤涟:“……”
他转过身,巴巴地看着宫鹤,“巨烫。”
宫鹤道:“小事。”
他打开车窗通风,又把空调开到最高。
等了两分钟,车里终于能坐人了。
一回到家,尤涟就冲上楼,兴致勃勃地收拾东西。
他收拾得很快,不出半小时,就把一个装满的行李箱提到了宫鹤面前,献宝似的打开给宫鹤看。
“我整理完了!”他把行李箱打开,里面除了衣服裤子外,还有一个小药箱,药箱里的药很齐全,甚至还有防蚊贴之类的小东西。
“等走的时候再把耳机带上就行了。”
宫鹤合上书:“牙膏牙刷沐浴露呢?”
尤涟一拍额头:“忘了。”转身去浴室拿了补上。
宫鹤:“你的面膜和臀膜呢?”
尤涟:“……我去拿!”
他最近爱上了臀膜,尤其喜欢在啪完之后用,清清凉凉地覆上一层,舒服得魂都要飞出去。
宫鹤:“剃须刀不带?”
尤涟:“……行。”
这次他进了浴室,没再拿完东西就出来,而是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地看过去,确认要的都拿了,才从里面出来。
他把瓶瓶罐罐放进行李箱,“这总行了吧?”
宫鹤看了眼,点点头:“差不多了。”
尤涟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一点。
太早了,于是他又主动帮宫鹤收拾,结果收拾完抬起头,时间才过去十五分钟。
尤涟:“……”那接下来干嘛?
他问宫鹤,“我们第一个地方先去哪里?”
宫鹤想了想说:“随便找个方向一直开,想在哪停就在哪停,怎么样?”
尤涟眼睛一亮:“不开导航?”
宫鹤摇头:“不开。”
尤涟瞬间来劲了,他在床上蹦了两下,像个要去春游的小学生:“万一开到荒郊野岭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还得有帐篷?又要放行李又要放帐篷,跑车里能塞得下吗?好像不行,那开越野吗?”
他自问自答,还点了点头,“还是开越野吧,万一开到那种全是石头的路上,底盘都得被刮坏,而且还容易被碰瓷。”
宫鹤忍不住笑:“那开大g?”
尤涟摆摆手:“不行,大g也容易被碰瓷。”
“没事,我车四周都装了记录仪,被碰瓷也不怕。”
尤涟点点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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