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圣驾的大队人马,李九娘也回到了长安,虽然离开长安只有小半年,但心里感觉却是恍若隔世。
好在,现在这场惊天动地的变乱终于结束了,圣旨说的很清楚,田令孜祸国殃民,发配去了西川。李昌符拥立伪帝李煴,但因为已经被朱玫杀死,所以命有司研究株连名单后,按罪论处即可。至于宣武节度使朱全忠,当然是捞到了最多的好处:官家赐给他“忠贞启圣定国功臣”的金牌,又加封为检校太傅,改封为吴兴郡王,食邑三千户。从地盘上来说,朱全忠又趁朝中大乱之机,夺取了滑州,向朝廷奏请由他的大将朱珍为滑州节度使。僖宗皇帝正把朱全忠当成国家栋梁,当然批准了这个奏折。
朱全忠又提出剿灭蔡州的秦宗权,为圣人分忧。这样一来,僖宗皇帝更是觉得朱全忠这个名字赐的太准确了。
朝堂上的这些重大变化,李九娘尽数掌握。此次重回长安,她已经打定主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张惠这个女人攥在手心里,这样,父王的皇太弟之位,就是早晚的事情了。可惜,那个叶家已经“一去凤翔不复返”,黄四娘打听过,说是被乱军所杀。那也罢了,只是那个新戏就此夭折,再请张惠来看戏,就还是只有自己啭弄了。
到了寿王府,李九娘连大门都没进,就立刻让黄四娘牵了马来,她要立刻去看看秋水棚子如何了。两人一路快马加鞭,但是到了安业坊之后,却根本没有看见秋水棚子。
是的,连影子都没有。
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黄四娘连忙伸手想搀扶郡主,免得她伤心坠马。
李九娘却只是冷笑一声:
“这一路所来,处处断壁残垣。奴本来也不指望秋水棚子能幸免于难。只是被拆的如此干净,却是出乎预料了些。”
黄四娘扶着郡主下马,李九娘又向前走了几步,冷笑道:
“好干净。”
黄四娘回答道:“主人是否想重建秋水棚子?”
李九娘摆摆手:
“现在议论此事,却还为时过早。对了,不知道那叶家棚子呢?是否还在?”
黄四娘嗤笑:“连秋水棚子尚且凋零如此,何况那个草台班子?”
李九娘并不理她,顾自上马,黄四娘也跟随而去。
主仆两个路过劫难之后的长安,心情都比较糟糕。李九娘找了个话题问道:
“那个张公公,现在父王倒是把他看成心腹了。”
黄四娘回答道:“此番田贼几次刁难,他都尽力周旋。”
李九娘让马走得慢了些:
“对了,四娘,听说叶家也是被田贼所害,是否如此?”
黄四娘点头:“奴婢听说,田贼嫌那叶家与郡主熟稔,遂命邠宁马军将其灭门。”
其实黄四娘的消息是典型的流言。
叶家并没有被灭门,叶家姐弟都活了下来。至于主使者,当然不是田令孜。
不过老田已经背了好多锅了,再背一个小锅,也没啥。关键是别把真正的主使说出来。
“定国功臣”朱全忠的形象,不能玷污。
李九娘完全相信,转头看了黄四娘一眼:
“田贼果然狠毒!他要圣驾西狩,父王不过是与他商量过两回,从此他就与寿王府为敌了!”
黄四娘赶紧颂扬公主:
“他以为有朱玫助他,就可为所欲为。谁知郡主竟然为大王请来了沛郡王。”
李九娘更正她:“现在是吴兴郡王了。”
黄四娘笑着说:“可不是嘛,如今圣人对吴兴郡王最是看重……”
李九娘叹息:“可惜秋水棚子已经不复存在。”
黄四娘连忙说:“怪了,那叶家棚子,居然还在!”
李九娘赶紧看了去,果然叶家棚子还在,只是门前杳无人迹。这也自然,经历这么一场浩劫,谁还有心思来看戏。
反倒是不远处的永寿寺,还有香客来往。
主仆两人下马走了过去,见叶家棚子的门都锁的好好的,黄四娘奇怪了:
“怎么乱军没来这里抢劫?”
李九娘懒得回答,走到那棵大桧树下,看着冬日下萧疏的枝条,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想起一事:
“四娘,你先去吴兴郡王府上打听一回,却来回报。”
黄四娘居然抗命:
“请郡主先回了王府,奴婢再去打听。”
李九娘刚要生气,但想到这一路上情景,马上明白黄四娘是怕路上藏有败兵贼寇,暴起伤人。
只好同意了黄四娘的主张,两人骑马返回王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