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
傅君瑜娇躯轻轻一颤,但她还是头也不回的走入黑暗中了。
“君瑜,我们一定能在一起的。”杨广最后的这句话,也不知从黑暗中远去的傅君瑜听到了没有。
夜深人寂,只听得那江水的呜咽声,愈发的清晰明朗。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邪帝,却是个到处留情的情种!”
杨广徐徐的转回身躯,看着从船帮的暗影里仿佛仙子一般的走出来地祝玉妍和绾绾两师徒,淡然说道:“惟能极于情,方可极于道,祝宗主以为然否?”
祝玉妍蛾眉倏然紧颦。瞬息之间,她的目光已锋锐如刀如剑,冷然说道:“帝尊已得道?”
“什么是道?”杨广一句紧似一句,咄咄逼视着蒙着面纱的祝玉妍。
“道可道,非常道,”却是绾绾上前为师尊解围,她淡淡地凝视着杨广。脆生生地说道,“我的道是你,你的道不单是我。”
杨广讶然望向美绝人寰的绾绾,却见她绽唇一笑,仿佛千朵万朵的牡丹盛放一般。刹那间,杨广只觉眼前骤然大亮,一半因为她那天仙般地丽色,一半却是因为她的身上,有着一个隐隐约约的力场。一个比祝玉妍还要强大的力场,这个力场,竟似与自己体内的力量。有着莫名地联系一般,互相的吸引。
----怎么回事?真的是青出蓝、胜于蓝了么?
“多余的话,本后便不说了,”祝玉妍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神采,插言说道,“本后此来,别无他意,只是想问上一句。不知帝尊有没有兴趣与敝派合作呢?”
“合作?”杨广有些莫名其妙,“合作什么?”
“慈航静斋与净念禅宗已得到消息,我圣门出现了一位武功盖世地新一代邪帝,所以打算尽起白道精锐,务必将此人找出来。重演当年的……邪王之故事。”
“惟今天下武林,只我阴葵派有实力与他们对抗。帝尊你的武功虽然霸绝天下,但是若要惹出了白道地几位高人,恐怕仍是孤掌难鸣,难以匹敌,如此,何不与我派联合呢?”
杨广哈哈一笑:“本帝尊现在手掌雄兵数十万,岂惧这区区几个草莽之雄,祝宗主说笑了。”
祝玉妍凝睇着杨广,淡淡地说道:“帝尊的雄兵猛将远在淮东,而帝尊的目的地却是东都,两地相距千里,而且中间还隔着一个对帝尊绝无好感、只会赶尽杀绝的枭雄李密,只怕是鞭长莫及吧。”
“如今东都的王世充蠢蠢欲动,有意自立,而各方势力见此良机,亦不绝如缕的涌去,想要在这关键时刻分得一杯羹,看能不能占得最大的便宜,哼哼,此时地洛阳,已是风起云涌,又岂是一个乱字了得,帝尊的从人不过数十人,虽然皇城内可能还有依然效忠于大隋的孤独阀接应,但却如何能与数千百倍于你的敌人相抗衡。”
“祝宗主倒是个好说客,”杨广沉默半晌,适才微微一笑,“不过,听了这么久,本帝尊好似落了个大便宜,却没看得出贵派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说句老实话,这可与贵派的风格大不吻合啊,希望宗主为本帝尊解惑。”
“帝尊这话倒也怪了,这天下之争,原是我圣门与慈航、净念地道统之争,圣门自汉武帝以降,千百年来,受尽各方势力的欺压,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帝尊这等绝代武者,眼看道统地振兴出现了一线契机,我圣门中人自然要团结一致,做出一番事业来。”
杨广看进那张面纱去,只见祝玉妍表情诚恳,不似作伪,而绾绾的俏脸依是笑颜如花,见他看来,亦是轻点螓首,虽然如此,但他心内仍只是信了一半,这魔门中人,千年来倍受打压,人格已有些扭曲,素有损人不利己之说,要说他们想要光大魔门的道统,恢复汉武帝之前的兴盛,只怕没几人会尽心尽力。
----道统?它是什么玩意?这阴葵派,只怕也只是想打倒慈航静斋与净念禅宗而已吧。
“祝宗主既然有心振兴圣门,本帝尊添为圣门一分子,又岂能为人之后,好,合作便合作吧,”杨广喊着口号,眼珠子一转,又微笑着说道,“嗯,是了,本帝尊既是正朔,你们阴葵派所掌握九江、豫章等郡便该归还本朝治理,林士宏亦该去掉伪帝号了。”
祝玉妍说道:“眼下天下大乱,一旦大肆举动,只怕会激起不应有的变化,而且交接起来也不方便,所以还是先稳着吧。”她的话下,竟是寸步不让。
杨广心知她对自己前往东都之行不太看好,所以根本不下大本钱。反正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因此也只是付之一笑。
“嗯,就先谈到这里吧,”祝玉妍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匆匆地说道,“本后还有些事情,先行一步了。绾儿就留下来,辅助帝尊吧,相信她定能对帝尊有所帮助的。”
杨广微微一怔,看向绾绾,却见她回眸抿唇一笑。灿若桃李。
“是了,”祝玉妍刚要振衣飞去,似乎想起什么,回目盯着杨广,淡淡地说道。“听说帝尊曾在飞马牧场呆过一段时候,不知帝尊可与隐居在牧场的令师的一位知己认识?”
杨广脸色一沉:“你去找过鲁师叔?”他地话里再不用敬称。
“数日前探访过一次,”祝玉妍淡然说道。“他死了。”
杨广脸色骤然剧变,他猛地踏前一步,霎时间,整艘船体好似都被震动了起来,他的衣袂狂扬,厉声喝道:“是你害死他的?”
祝玉妍眼中掠过一丝异色,忽然幽幽说道:“如果我想杀他,三十多年来。他已可死上无数次了,哪能留至今日?唉,他聪明人反被聪明误,以为躲了起来,我便找他不到吗?”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身形倏然一闪,直若鬼魅的消失在夜色下。无影无踪,惟余一声叹息,似有似无的回荡在天际。
咚咚咚,此刻,船上沉睡中的许多人都被杨广适才地那一声厉喝惊醒了过来,东溟派专职护卫巡夜的高手更是破空飞来察看,船舱里头,各个房间的***亦是次第的燃点亮起。
杨广当日离开牧场的时候,早知鲁妙子已经精元耗尽,时日无多,虽有准备,但此时听得他地噩耗,心中仍是禁不住的蓦然剧痛,直若撕心裂肺一般。
来到这个世界将近半年,杨广还尚是首次涌起这等强烈得令自己仿佛窒息一般的负面情绪,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洞彻了这个世界的悲欢离合,他也一直在以外来人的眼光,以高高在上地掌握了天下万民的命运轨迹的主宰地姿态,俯视这芸芸众生,而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大都是以玩闹的心绪参与,他从来没有,全身心的投入过。
----他是孤独的,这个世界里,将会与他发生交集的人,他都有可能“认识”,包括他们的内心,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念天地之悠悠,难抑怆然!
在牧场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地数日,与鲁妙子相处亦不过区区几次,但是,在那段短暂的时光,却是他到了这个世界后,最为放开怀抱的时候,鲁妙子对他放肆无忌的纵容,被他敲诈后的一脸无奈,充满着溺爱关切地目光,这时候,无一不历历在目,越发的清晰。
----自己在这个世界地一个支点,终于失去了。
杨广头也不回,沙哑着声线说了一声:“跟我来吧!”说罢,领着一袭白衣的绾绾,在东溟派的护卫高手到来之前,仿佛一缕轻烟似的飘起,闪进了舱廊,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前。
“帝尊,是谁在里面?”绾绾忽然问道。
杨广推门进去,淡淡地说道:“……你师姊。”
房间内,临榻的几子上,一支巨大的火烛已经亮起,光明一片。
软榻上,披衣坐起的单美仙,云鬓蓬松,内衣凌乱,正愕然地望着突然闯进来的杨广,再看到随后而入的绾绾,她的脸色又是一变。
“想必你们彼此也是认识的,”杨广关上房门,淡声说道,“我就不再介绍了,大家自便吧。”
单美仙面色微沉,冷声说道:“廖……杨广,你跟他们……”
杨广挥手挡住了单美仙的问话,自顾自地走到软榻对面的角落里,垫着一个蒲团盘膝坐下,合上双眼,淡然说道:“美仙,现在我太累了,有什么事情,你明天再问吧。”
单美仙听到杨广亲昵的叫着自己的名字,俏脸晕红,又羞又恼,刚要问罪,转眼看去,却惊讶地察觉到,只不见少时,杨广那英俊的脸庞上,正布满着从未有过的疲倦之色,似乎身上负着千斤重担一般,憔悴之极,她心头一动,蓦地浮起一丝莫名的怜惜之情,涌到了嘴边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盈盈的伫立在一旁的绾绾,翩然出尘,宛如凭空现出人世的精灵,她美目流波,巧笑倩兮,看似浑不在意,却已将方才的一切全都收归了眼底,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无声的甜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