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寒冬之际,树林却还是青翠葱葱,只是树叶上坠着沉沉地晶莹冰挂,压得枝叶都垂了下来。
此刻正当午时,阳光直射下来,有些冰挂已经在悄悄的消融,发出簌簌地轻响声,或者正从树叶上剥落下来,哗啦哗啦的滑落下地,砸起一阵一阵的冰屑。
“施主,蜀中居士便在里面清修。”
“多谢大师指引。”
目送中年僧人转身远去,杨广冷冷一笑,然后转身望向前面的这间小舍,微微一顿,便举步行至门前,双眸微微一眯,随即抬起右手,轻轻的扣击了两下房门。
几乎是扣击响起的同时,房内便传出了一把熟悉的嗓音:“进来吧。”
杨广洒然一笑,推门而入。
跨过门槛,掩上房门,迎接他的便是一双冷若冰霜的冷酷眸子。
正是阔别许久的邪王石之轩!
此时他披着一袭月白色的百衲衣,正冷然盘坐在房间中央的蒲团上,他微微仰起那张刀削斧劈的面容,眸中射出的寒芒有若实质,牢牢地凝视着杨广的脸庞,虽然不见如何作势,但一股仿佛洪荒凶兽般的气息却油然散发出来,教人不由的一阵心悸。
杨广似乎恍若不觉石之轩的沸反盈天的杀气似的,他负手伫立房中,神态悠然,仿佛正在烂漫花园中徜徉踏青的一般,抬眼望了望石之轩身后墙壁上的那个翩若惊龙“禅”字,不自觉的洒然一笑,然后低眸看向石之轩,从容笑道:“邪王,别来无恙-
石之轩双袖一拂,徐徐起身,冷冷地盯住了杨广的面容,一字一顿的说道:“托陛下的洪福,微臣可是有恙得很啊。”语气彻骨的寒冷,仿佛含蕴着冲天的恨意一般。
杨广听见,登时微微一怔,皱起了眉头,他自然知晓自己与石之轩的恩怨,但是,依照石之轩的胸襟,即便是对敌数十载的敌人,也不该用如此的语气说话的哩,杨广脑中飞快的思考起来,忽然间,一道灵光自心底泛活起来:“难道是因为……玉妍?”
忖到这里,杨广的面色不由的一凝,滔天的杀机自胸中汹涌而起。
“因为玉妍吗?可是,你又有什么资格呢?”
杨广自己在心中这样冷冷的想着,嘴唇边绽出一丝冰冷的微笑,他缓缓的提聚起毕身的真气,暗自蓄劲,口中却轻哦一声,慢声询问道:“邪王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见杨广这话,石之轩脸庞上的杀气陡然一盛,浑身上下,雄浑的真气喷薄而出,将那袭月白衲衣的袂角鼓荡得“簌簌”的飘扬,他冷声一哼,声音转寒,有如从牙缝中迸了出来的一般:“杨广!你竟然还给我装傻!好!我问你,你打算如何处置青璇和她肚中的孩儿?”
“什……什么?青璇和她肚中的孩儿?”
杨广听闻石之轩仿佛石破天惊的话语,面容登时一滞,目瞪口呆了起来,在石之轩那身凌厉的杀气的刺激下,他旋即回过神,心思一转,猛然想起了数月前于洛阳破庙中的那一夜的旖旎幻境,霎时之间,他心头蓦然一动,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恬静清雅的绝色玉容,不由的吃吃说道:“你是说,青璇有了孩儿,是我的?”
石之轩看着他那惊讶的神色,心中的杀机直欲狂发,与此同时,却又是克制不住的一阵憋闷,禁不住的便欲擎起拳头,轰烂眼前的这张令他无比憎恨的脸庞。
他强自的抑制住胸腔中的闷气,缓缓的松去提聚起来的真气,潇逸清癯的脸容掠过一阵青气,鼻中冷哼一声,说道:“怎么,难道你想否认这事情?”
傻瓜才会这么干哩!
杨广在心中暗自叫道,饶是他稳重异常,但骤然间听见这个消息,内心深处仍是禁不住的一阵狂喜,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孩儿,而且,还是他与石青璇的孩儿哩。
想到石青璇,他不由的回忆起当日在道左相遇的那一幕!
翩跹若仙,幽月精灵!
一个烙在他内心深处的深谷幽兰般的娇俏身影,登时浮现了出来。
杨广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刚要朝着正在灼灼盯着自己的石之轩询问石青璇的下落,便在此时,虚掩着的房门,突然“叩叩叩”的敲响了起来。
杨广与石之轩对望了一眼,蓦然之间,同时骇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