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师,对不起,过了这么久,才过来找你咨询。”
“没事。你主动来找我,就证明你有解决问题的意愿。不过在开始咨询之前,你是不是先擦一下鼻血?”章本硕给来访者递去纸巾。
来访者擦鼻血,一边说:“最近老婆总做什么韭菜炒鸡蛋,还买了蛇酒、人参,顿顿大补,火气太旺了。”
章本硕看着刘约翰,本以为是陈春花叫他过来咨询,聊了几句,才发现不是。
刘约翰擦完鼻血,手垂着,呆呆地看一点。好像鼻血打断了他的思路,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张了几下,老脸一红,低下头。
跟年轻人不一样,他这辈子都没做过咨询,跟一个陌生人说自己的隐私,终究还是不习惯。
章本硕很理解,倒了杯水,沿着桌面推过去。
刘约翰抬抬手,没去接水杯,闪着眼睛,说:“章老师,我举不起来。”
章本硕看水杯,水倒了三分之二,杯子也不大,举不起来?太夸张了吧。
“不是手。”刘约翰往下看。
章本硕吸口气,麻烦了。他坐下来,问:“那个,去检查过吗?”
“检查了。”
“结果呢?”
“正常。医生说正常,就是——老了。”
章本硕咨询这么久,还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春花抱怨一年没亲热了,根子原来是在这。
刘约翰把最难启齿的话说出,接下来的事就好说多了。
章本硕问最早什么时候发现的。
刘约翰说一年前老婆在厨房做饭,阳光斜着照进来,描出她的背影,那时他看着老婆的背影,突然有感觉,就轻轻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
老婆吓了一跳,回头看是他,骂他老不正经。
以前这个时候,他的裤子都会很紧,可是那天却很松,非常松,松得让他绝望。
要只是这样也就算了,男人嘛,终究会有那么一天,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章本硕感同身受,也紧张起来。
“可是我爸他还想找初恋,为什么?他都9了啊!我才六十出头。”刘约翰从没想过会被父亲打击。
刘约翰又说起老婆最近的反常,经常偷瞄他,自己接电话也常常停下手中的事偷听。更过份的是,本来不怎么化妆打扮的她也开始穿新衣服,化妆。
“这很过份吗?快退休了开启新人生,挺正常的。”章本硕说。
刘约翰的脸苦下来,“不,不是这样,那天我儿子不在家,我爸去楼下遛弯。她站在卫生间门口,暖灯打起来,看着我,我看她,问她干吗,她说她要洗澡了,我说那你去洗啊,她点头,然后问我,你要不要一起洗?那一刻,我头发都立起来了。”
“你还年轻,等到我这个岁数你就懂了。”刘约翰又加了一句。
章本硕说:“这点我承认。从个人体验上来说,我确实无法理解。”
唉,这世道,旱得旱死,涝得涝死。
章本硕自己端起那杯水喝了,说:“不过从心理学的角度看,其实你这种状态很常见。”
“不用心理学,我也知道常见。”刘约翰垂头丧气,说了这么多,心里是轻松些,不过心理咨询师毕竟是个小年轻,有些事光看书可学不会。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用进废退这种观点?”章本硕问。
“当然听过。”刘约翰是老了,可读过的书、做过的事没忘。
“有一种活动理论认为活动对所有年龄段的人来说,都是必需的,大众往往关注青少年、婴幼儿的成长和心理问题,却忽视老年人的适应问题。在他们看来,老年人上了年纪,认知和身体机能下降,那就从岗位和家庭角色中自然退出,让给精力更旺盛的年轻人就好,也就是说去养老享福,不要给年轻人负担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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