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转身攀上辛幼宁。
一并姓辛,同为辛家人。
闻迎声音沉沉,殊无笑意:“那么动机就出来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同为辛家人,又和原嘉澍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还隐藏在暗处,他有完美的理由,干下这一系列的事情。
很早的时候就曾经这样分析过,那个时候,他们找不出来受益者。
然而现在……
原惜白困乏的按了按太阳穴:“查吧,就朝着这个方向去查。”
短短的一天,却过得跌宕起伏,在终于将接下来的调查方向确定后,竟然是说不出的困倦。
原惜白坐在轮椅上,怔怔的看着那几张写了血字的黄纸,每一张上面的字都不多,却是另外一个人存在的凭证。
守得云开见月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他像是终于拨开了那一片沉沉的乌云。
过了好一会儿,他小声的问:“你在哪里,能不能碰一碰我?”
手背上些微传来了冰凉的触感,很快,又消失了。
原惜白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客厅,无比的希望他能够现身。
当连触碰都不能够的时候,他想着只要给一点点希望就好,而如今终于有了希望,他又贪心的想要更多。
黄纸上,慢悠悠的出现了几个字:
绑架案后,我脑子有病,记不清了。
原惜白“啊”了一声,神情怔怔,小声的跟他说:“哪里有这样子说自己的,不能说自己脑子有病。”
小碗里的鲜血晃荡了晃荡,黄纸上,再度又现出了另外一行字:
卡萨布兰卡号,我脑子病的更重,弄错人了。
当前五个字出现后,原惜白的手背就止不住的哆嗦了起来,当整个一句话完全显露出来后,他整个人都在微微的发颤。
卡萨布兰卡号,多年以后的重逢,却几近于天人永隔,原惜白险些死掉,另外一个卑劣的小人,却窃取了他的身份,霸占了他的位置。
在那汪洋大海上漂流的日子里,手脚被泡的冰冷,时光被拉得无限的延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恨不得自己就那样死去。
希望是那样的微弱,如同即将被吹灭的火烛,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还能够活下来。
那唯一的一个愿望,大概就是……心爱的人能够生还。
“没关系的……”原惜白颤声道,“没关系,我知道了,我已经直到了,幼宁。”
黄纸轻轻飘了一下,现出了新的一行血字。
对不起。
“不用对我说对不起,从来都不用对我说……”原惜白双目泛红,那语调,几乎压抑不住其中的颤抖。
我回来了,你还在等我吗?
最后一个字落在了黄纸之上,下一刻,原惜白就探了过去,于空气之中,准确的抓住了那只看不见的手。
冰冷的,寒凉的,却又是无比真实的一双手。
漫天的层霾仿佛在这一刻被拨开,心尖胸腔都变得豁然明亮,那些积累的、沉淀的、发黑的乌絮,在这一刻,被照的全然消散。
“我在的。”原惜白几乎哽咽,“我一直都在等你。”
遥远到几乎看不到尽头的等待中,他从始至终都站在角落里,沉默的凝视着那个人的背影。
他身处于黑暗,他不曾见到光明,他曾经一度以为,余生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命运却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
还好不曾放弃,终于等到了你。
几张黄纸被珍而重之的收集了起来,被原惜白小心翼翼的放入了自己的床头。
已经是夜深时分,万籁俱寂,他捏着铜镜,躺在床上,却并没有什么睡意。
原惜白一直睁着眼睛,目光投注在了自己的床边,那里是一片空气,其实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轮廓,但他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笃定,这个时候,楚歌一定在他的身边。
该睡了呀,可是,却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原惜白小声说:“你可以和我说一说话吗?”
很简单的一个要求,这个时候,想要达成却很难。
像是自己也明白了过来,原惜白等待了一会儿,轻声道:“幼宁,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和我说话呀?”
他的问句总是这样,轻轻的,柔柔的,如水一般,说不出的温软。
连带着眼神,被一点光晕渲染得温暖。
楚歌“啊”了一声,说:“现在就可以啊……”
可是他的频率和原惜白并不在一个调子上,原惜白无法捕捉的到。
楚歌看向了床头,那里依旧摆着一个小小的瓷碗,打了抗凝剂的鲜血被装在里面,颜色依旧是刺目的红。
他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个颜色从脑子里摇出去。
大概是夜深人静,最容易出现胡思乱想,楚歌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这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再一次看向了装着鲜血的瓷碗。
那念头跟平地起惊雷没什么区别,系统被他震的登时一惊:“喂喂喂,楚三岁,你冷静一点儿啊,别冲动,别冲动……冲动是魔鬼的啊!”
晚了!
冲动的魔鬼已经彻底压倒了理智,耀武扬威的在脑海中插上了大旗!
鬼使神差,楚歌凑到了小碗旁,他闭上了眼睛,就那样一口将碗中的鲜血喝了下去!
腥咸的味道弥漫过了整个口腔,鲜血顺着喉管下滑,缓缓进入了身体深处。
如果只有依靠触碰鲜血、才能够短暂的现出行迹,那么他将这一碗血喝下去,就足够周游遍他的全身吧,就能够让原惜白看到他的吧。
沙沙的的电流音响彻了脑海:“楚三岁,你疯了……”
楚歌笑了一下,他开口,舌尖还残存着铁锈般的腥气:“原惜白都疯了,我就这样疯一疯,又算得了什么?”
他放下了弯,侧过了头,瞧着床上的那个人,微微的露出了点儿笑意。
灯光是那样的温暖,而眼神又是那样的温柔。
情感是很奇妙的一种物事,那是全然做不了假的,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爱就爱了,恨就恨了。
原嘉澍不爱辛幼宁,所以他的眼神就带了出来,尽管刻意掩饰,也能够看出来,那根朝着辛又鸣完全不一样。
辛又鸣或许也并不那么喜欢原嘉澍,尽管两人的身体亲密无间,可是他的眼神,却骗不了人,被他放在心上的,其实是原惜白。
而原惜白……
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样子,他从没有任何的遮掩,清澈,明净,执着,关心,担忧,黯然,爱恋……
所有的所有,他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摆在了辛幼宁脚下。
献出满腔热忱与爱意,从胸腔里,用尖刀剖出一个血淋淋的红心。
那样的眼神似乎发生了一点转变,些微的失望退开后出现了短暂的愕然,下一刻,便被狂喜所占据。
怎么了?
想要询问,却再也不用问出声。
下颔突然被触碰,那是温热的手掌,骤然摩挲过他的面颊,原惜白几乎是慌乱的直起身体,毫无章法的朝着他扑来。
“小心!”
楚歌迎上去,张开了手臂,想要扶住他,却被撞了个满怀。
他晃荡了一瞬,险些朝后仰倒,下一刻,就被紧紧地抱住了。
泪水划过了他的面颊,顺着脖颈流入了颈窝,沿着胸膛,烫的心脏发烧。
“幼宁,幼宁……”原惜白哽咽道,“你终于来见我了吗?”
他……有实体了?
所拥着的是温热的身躯,撞了人满怀,他终于不再是空空荡荡,终于能够接触到实体。
那碗血……真的起到了效果。
楚歌抱着原惜白,轻轻地给他顺着背脊,原惜白几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全部都抹在了他的脸上、脖子上、身体上。
“我回来了,别哭,别哭啊……”
叠连声的安慰,却只是让原惜白哭的更凶,那抱着他的手却更加的用力,紧紧地箍着他,就像是害怕一松开手,他就会消失。
楚歌心里发软,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原惜白的背,又轻轻的扳着他的肩膀,将他扳开些许,露出了面容。
原惜白哭的毫无形象,满脸都是泪痕,
手指抚到了眼角,轻轻地替他抹去了泪水,一片温热。
楚歌温声道:“好了,不伤心了,你看,我这不是来见你了么?”
“我没有,我没有伤心,我是高兴……”
是这样反驳的,然而漆黑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说一句,便沿着面颊,扑簌簌的滑了下来。
楚歌叹了一口气。
原惜白反驳他:“我这是喜极而泣……”
“好,好,好,喜极而泣的原先生,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看到你用另外的方式,展示你的高兴?”
原惜白慌忙的要扯开唇角,想要让自己露出一个笑,他记得辛幼宁最不喜欢看到人哭了。
哭泣代表着软弱,他说那是弱者才会有的行为。
原惜白努力想要使自己看上去高兴一点,翩然的笑意出现在了唇边,那一朵笑容将要绽开,却在下一刻,陡然凝固住了。
那像是目光擦过了某一处……
在意识到原惜白看到了什么之后,楚歌心中登时咯噔一下。
糟了!
那里,手腕之上,数道深深的,蜿蜒狰狞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