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暗红色的云霞分布在天边,青灰色的苍穹与黑色的群山分界清楚,就像白墨和宋婉宁此时心中划上的那条分界线,巫族终究是巫族,巫族与人间,终究是势不两立。
慕鸿宇看到身旁的宋婉宁为了保护他而受了伤,立刻扶住她,“你没事吧?”
宋婉宁听到耳边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怀抱中传来熟悉的味道,便很安心,即使受了伤,也很安心。
宋婉宁明白,白墨虽然有着归隐的想法,但身后那人毕竟是他的父亲,他不能冷漠地置之不顾,他是一个表面冰冷内心却很善良很温暖的人,看着他想要保护父亲,却又不想伤害无辜的样子,宋婉宁心中竟有一丝心疼。
白墨垂下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正躺在慕鸿宇怀抱中,嘴角渗出一丝血迹的那个小婢女,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讽刺。
沉默了几秒钟,白墨缓缓开口重复着刚才那句话:“巫族,与人间,势不两立。”眼神之中渗出一丝无奈和绝望。
慕鸿宇扶着宋婉宁,看到她受伤的样子心中甚是心疼,心中思索了片刻,便决定先退兵离开,此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救出宋仵作,关于与巫族的斗争还是一条漫漫长路,回头再看此行已经损折了一半将卒,不如先退一步为上策。
“我们走!”说着慕鸿宇拂过红色衣袍,将宋婉宁横身抱起,向殿外走去
白墨刚要去追,巫族大长老叫住了他:“白墨,不用追了!”
“父亲?”白墨回过头看向大长老,一脸疑惑。
巫族长老深深吸了口气说:“我们现在还不是他们的对手,那个人手中有那块有着强大力量的古玉,巫族无法靠近,我们必须想到一个万全之策方能出击,再次之前,没有任何办法......”
白墨从父亲的眼中看出了无奈和不甘,心中也忧虑着父亲的忧虑,忽然想起之前刚与父亲重逢之后的谈话......
凌冽的北风呼呼吹着,破烂的墙桅下坐着两个衣衫破旧的人,蓬乱的头发和脸部的污泥,沾满灰尘泥土的手正拿着刚刚偷来的馒头饿狼一般地啃着,这画面中的一切都揭示着这两人似乎刚刚经过一次惨痛的战争。
“父亲接下来如何打算呢?”白墨边啃馒头,一边歪头看向父亲。
父亲思索了一下,回头看向儿子:“墨儿如何打算?”
白墨叹了口气说:“我讨厌战争。”
寒冷的北风卷起地上的枯叶,鹅毛大雪漫天洒下,雪中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站起来。“我讨厌战争,我希望能够去一个世外之境,没有任何残酷的杀戮,也没有死亡和伤痛,安静地过完一生。”
“窝囊!”坐在地上的父亲开口了,“这一次,我们虽然失败了,但绝不能放弃!为了巫族,为了那些死去的巫族血脉,这个仇一定要报,这个世界终将——是我的!”
“父亲!”男孩表示反对,“你为何执意要侵袭人间,就为了坐上那个位置?为了那个位置,为了你的那个遥远而不可能的梦想,母亲在战争中身亡,你却从不怜惜她的性命,却还口口声声说为了巫族血脉!”男孩的眼中渐渐泛溢出泪光。
坐在地上的男人站起身来,接着男孩的话大声说道:“我何尝不怜惜你母亲?何尝不是为了整个巫势一族?原本我们巫族与人间没有任何瓜葛纠纷,各自活在各自的世界里,互不干扰。有一年,你祖父修炼巫术之时不慎走火入魔,丧失记忆,在人间迷了路,却被那些瞎眼的凡人当做了怪物,刀剑向之,你祖父血染整个草原,一条性命,从此逝去。”
看着满天的大雪,男人缓了口气,心中无尽悲痛。“所以,从那一年起,巫族就立下壮誓,定要铲平人间,杀掉那些无知而残忍的凡人,为你祖父报仇雪恨。”
男孩低下了头,拳头紧握,几滴眼泪掉进银白色的雪中。耳边传来父亲苍老而低沉的声音:
“有的时候,人类比巫族还要残忍。”
煋幽殿中,熏香炉散发着淡淡幽香,两个男人站在大殿门口望着远方。
“父亲,一定要报仇吗?”白衣男子背手而立,眼中无尽忧伤。
“不仅是为了你母亲和你祖父,更是为了整个巫势一族,这份冤仇已经拖得太久,但终究得报。”黑色衣袍骷髅面具的男人坚定地看着远处,天边的暗红色云彩从未变幻消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