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刘王氏比数日前击鼓鸣冤时还要狼狈,尤其是受伤的右眼一直不曾好好治疗,已开始溃烂,显得整张脸愈发苍老狰狞。
然,她的笑容十分令人揪心,那只仅剩的左眼里渗透出来的慈祥就像迷雾中的一道阳光,驱散黑暗的同时,竟带着无限憧憬与希望,仅对视一眼,就让宋婉宁感到浑身暖洋洋的。
莫名感到心酸,宋婉宁避开刘王氏的视线,低头轻咳了两声。
尚未想好要怎么开口,刘王氏已先一步道:“姑娘也是他们请来给我看眼睛的吧?您莫要觉得奇怪,我眼睛不好,鼻子却灵,已嗅到你身上的药香了。
其实,无需这么麻烦。我已是将死之人,没什么医治的必要,也省得白白浪费了药材。
哦对!这牢里阴气实在太重,姑娘还是早点回去吧,谢谢您!”
宋婉宁不由抬眸。
看来蒋政大人已经给刘王氏请过郎中了,只是不知为何,治疗过后,刘王氏的眼伤还溃烂得如此严重?
做了个深呼吸,宋婉宁抛开杂念:“对!我是蒋政大人和慕老爷请来给您老看眼睛的。不过……”
话锋一转:“我不仅仅是郎中,我还是重阳节那日,在光明寺后院被慕老爷亲口认定的帮凶。倘若按照那日慕老爷给我的定论,您老应该唤我一声凶手刘安的姘头才对!”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刘王氏登时愣住,脸上温和的笑容都来不及收起,大颗大颗泪珠已夺眶而出……
刘王氏跪下来,重重的给宋婉宁磕个头,那双手轻轻颤抖,竟然不敢碰宋婉宁一下。
这样的刘王氏比方才那个笑容慈祥的老人还要令人难过,心脏上仿佛被人重重锤了一拳,疼得宋婉宁连呼吸都缩成一团。
捂着胸口提醒自己好几遍要保持冷静,直到呼吸顺畅,宋婉宁才硬起心肠往旁边挪开一步,面无表情道:“现在您老明白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了吗?
简单点说,因为重阳节那天我非常巧合地也在光明寺,并且不幸受了点小伤,衣袖上沾染了些血迹。就被光明寺的小沙弥指认为凶手,被慕老爷直接投入这座大牢。时至今日,我已被关押十多日了。
不过这些都是我命运不济走了邪运,所以您老不用跪我,也莫要如此愧疚地看着我,更别妄想博取我的同情。老实说,你们刘家与张家的恩恩怨怨我没兴趣参与。我只是觉得,既然这是个错误,就必须得终止它,别让我这个路人莫名其妙坐一辈子的牢。
这份心,您老应该可以体谅吧?”
刘王氏被宋婉宁逼问得满头大汗:“我……我与安儿不是……不是已经先后投案了吗?蒋大人和慕老爷为何还……”
“为何还不释放我对吗?”打断刘王氏的话,宋婉宁道:“您老也出自书香门第,客套话和大道理我无需多说。衙门依然关着我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其实说白了,无非是您带来的证据尚不充分,难以替我洗脱帮凶的罪名罢了。”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您老已被关在这里多日,很多事情就算我不说您应该也已想明白了。您连刘安参没参与本案都无法证实,又如何证明我的无辜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宋婉宁再次打断刘王氏:“我乾巳王朝乃礼仪大邦,断案破案讲究的是证据。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不管谁来投案自首,衙门都不会释放我。偏偏那日您背来的证据仅能证明您是个知情者或帮凶,对我有何用?不过是让衙门平白多出个吃牢饭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