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方才的情形,宋婉宁一阵后怕。瞄了眼窗,她问:“慕大人呢?我方才关窗时并未看见他。”
“慕大人拖着傻子去处理,让我们赶紧带着书信离开张府。其余的,皆由他善后。”
心思百转,宋婉宁突然取出袖袋中的东西。
东西用油毛毡包着,宋婉宁看了两眼上面沾染的泥土,用手摸了摸。有些潮,却并不湿。
打开来,里面果然码着一叠书信。宋婉宁一封封掏出来迅速浏览,确信证据确凿保存完好,之前也五人拆阅,她才若有所思地抬头凝望刘安:“这些书信,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宋仵作果然聪慧。”将宋婉宁的动作尽收眼底,刘安意味深长地笑道:“大约那妖道怕油毛毡防水不好,并未直接将书信藏入塘底。而是按照天干地支二十四节气进行奇门排局,在塘岸的大暑、秋分和立秋正中设置阴遁。我挖了个坑,就将书信取出来了。”
宋婉宁面色微凛,瞧着刘安的眸光中迅速闪过一抹隐忧。
一个颓废落魄的教书先生,真的能在方才那短短的时间内,精准地解密紫阳真人的奇门排局吗?他之前提出道家静心三诀,究竟是福临心至误打误撞,还是刻意安排,想引她亲口说出上善治水之道?
迄今为止,宋婉宁遇到过的年轻人里非慕鸿宇和刘安最为才思敏捷、博学多识。只可惜,刘安生不逢时,一个张花,将原本惊才艳艳,与慕鸿宇难分伯仲的他毁了。
珍珠蒙尘多时,哪怕擦拭干净再璀璨夺目,也会沾染污浊,少了最初的灵动。刘安已过了最为肆意的年华,甚至被张花调教得平庸又迟钝,这样的他,没有三五年养精蓄锐,很难重现光芒。
可此时,宋婉宁却产生出刘安自始至终都在隐瞒实力的错觉。
为什么?他明明比慕鸿宇更胜一筹,明明迫不及待要替老父母和阿黛沉冤昭雪,为什么还要选择欺瞒?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话太多,刘安轻轻避开宋婉宁的视线:“宋仵作,您说,慕大人是如何猜到书信在鱼塘附近的?”
“既然你我都猜得到,慕大人岂能猜不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刘安再问。
“先出去!”
“不等慕大人了吗?”
“不等了!”宋婉宁果断决定:“慕大人说得对,他会武功,这院子里还隐藏着一些大理寺衙役。既然方才他宁可自己出手都没让衙役们暴露,估计不想惊动府里的死士。
傻子已被慕大人打晕,即便慕大人待会儿将鱼塘四周恢复如初,也会很快暴露。我们三人无力自保,得尽快离开才不至于给慕大人拖后腿。
只要一出府门,黄老将军就会来接应我们。慕大人和衙役大哥们不用顾及我们三个,逃出来反而更容易些。”
宋婉宁说得极有道理,刘安不再多言,让刘子敬拉着他的衣角,打开房门,推了宋婉宁便往外走。
果然,院子里只站着张阎王一人。
瞧见他们三个出来,张阎王黑着一张肥脸,阴毒锐利的目光不停在三人身上扫来扫去。
刘子敬吓得直接把小脸藏在刘安衣襟里,双手索性改为抱住刘安的一条腿,身子也紧紧贴在刘安腿上。
刘安也有点发憷,看都不敢看张阎王的眼睛,但他好歹是个父亲,儿子已然吓成这样,他硬着头皮也得往上冲。所以,推着宋婉宁的速度虽减慢了,刘安却并未停下。
唯独宋婉宁最为镇定。她不躲不避,就像当初刘王氏去大理寺投案,张阎王最后离开审案堂时盯着她一样,毫不畏惧,不卑不亢地回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