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黄国安吃了一惊:“你们是说,这九具纸人穿的,都是……是嫌犯自己的衣裳?”
“这个很明显好吗?”
“明显?”怔了怔,黄国安伏低身子凑近纸人细看,可瞧了半天也没瞧出端倪,不由悻悻问:“慕大人是从哪里看出明显的,我怎地瞧不出来?”
“您若也能一眼瞧出,便可以来衙门任职了。”慕鸿宇傲娇地扬扬下巴:“其实很简单,老将军请看,九具纸人身上的旧衣鞋袜无论颜色、款式还是用料都很相似,显然……”
“这能说明什么?”黄国安不耐烦地打断慕鸿宇:“大多穷苦百姓都穿这种黑灰劣质布料,也基本上都是这等款式。我倒觉得,这些衣裳鞋袜大小长短都不相同,且躺着的纸人衣物明显新些,压根不是同一人的。”
“我话还没说完呢,您急甚?”慕鸿宇颇为不满地斜睨黄国安一眼,“正如老将军所言,这些衣物大小长短不一,新旧也不尽相同。可那是因为嫌犯是名及冠不久的少年,他身形尚未长成,前几年的衣物和现在的衣物自然大小不同。”
“啊?”
“老将军觉得很奇怪?”慕鸿宇蹙眉:“我和婉宁之所以认为这些衣物同属于嫌犯,主要是因为衣物的做工和补丁皆出自同一人之手。您老不把我的话听完便自说自话,这急性子当真不适合我们衙门。”
黄国安武功盖世、威名远播,便是乾巳帝看见他都要笑脸相迎,眼下却被个毛头小子嫌弃,眉心不由狠狠跳了两下。不过他心系案情,懒得与慕鸿宇掐架,索性脱了两具纸人脚上的鞋,抓在手里仔细辨别。
见他瞧得认真,慕鸿宇也脱下自己一只官靴递给黄国安:“婉宁曾告诉我,女子做女红和男子练拳舞剑的习惯差不多。好比您,出剑又快又重,每每造成的创角都大而深,一眼就能看出是老辣的黄家军剑法。而于廷尉与您相比出剑轻飘许多,剑锋造成的创口创角也很小,且内外深浅相差无几,显得更加文秀,欠些威力。这两只鞋上的针脚也是一样道理,您且仔细瞧瞧我官靴上的针脚,是不是和纸人的鞋差别很大?”
慕鸿宇所谓的差别很大当真不明显,但万事皆怕有心,许是慕鸿宇的说法太直白,之前黄国安又仔细观察过九具纸人的扎纸手法,硬是一眼看出了问题。
其实万变不离其宗,许是这些衣物布料粗劣,亦或是习惯使然,缝制者当初做衣裳时下针会刻意用力,防止针尖滞留勾损布料内部织线。而出针时,缝制者的针尖会轻轻上挑,以至于紧密的针脚处每每都留有细微压痕。这些压痕本不易察觉,可是与慕鸿宇的官靴一对比,竟是极为显眼,只要不是瞎子,都瞧得出慕鸿宇的官靴和纸人的鞋出自不同人之手,而两具纸人的鞋,却是同一人缝制的。
事实摆在眼前,黄国安直臊得堵心……
看着黄国安有点尴尬,慕鸿宇转移话题说道:“这几个纸人的来历,我想只有钱老板才是最清楚的。”
见黄国安怔住,慕鸿宇又道:“而说这少年右脚有点内八字,行走时喜欢脚跟内侧先着地,乃是因为九具纸人右脚上的鞋皆在脚后跟内侧贴了补丁。他正值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即便走路有这种习惯也不会难看,反而显得朝气蓬勃,极有精神。若非有这些旧鞋为证,便是婉宁这样的有心人,怕也难发现他的小习惯。不过,也正因这些旧衣物太具特色,且浆洗缝补得干净整洁,再结合纸人用材粗劣,婉宁才判断出他家境贫寒,并非孤儿。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