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宋婉宁早早在宫门口等候。远远望见丞相府的花呢小轿行来,直接迎上去。
宋洁忠这几日总感到眼皮子乱跳,尤其昨日下朝后去探视贵妃扑了个空更觉心烦意乱。而昨晚一夜没睡好,今早起来头重脚轻,他坐上轿子后直打瞌睡。
正晕头转向,轿子一顿,他没防备,险些栽出去。
心头大怒,轿帘都不掀开便破口大骂:“狗奴才,连轿子都抬不好,本相养你们何用?若耽误了早朝,本相将你等全部杖毙!”
“相爷?”轿夫在外吞吞吐吐道:“是……是三小姐想见您……”
“什么三小姐五小姐……”话说一半,猛地意识到轿夫口中的三小姐是谁,宋洁忠唰地掀开轿帘,竟直接从轿子里跳了出来
一声“婉宁”才唤出口,宋洁忠又噎住。
宋婉宁正铁青着脸冷冰冰瞧着他,那模样哪里有女儿看见爹爹的半分热情,倒好像他们是天生的敌人。
自打宋婉宁生下来宋洁忠便因此女八字不祥又是庶出从未瞧过她一眼,更谈不上对这个女儿疼爱上心。当年张氏将江氏和宋婉宁丢去平江县让她们自生自灭,宋洁忠也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若不是去岁张姚一案宋婉宁锒铛入狱,宋洁忠早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去大理寺要人,乃是怕有损丞相府颜面,更是为了做给同僚们看,为自己博个好名声。
出乎意料的是,宋婉宁不仅在平江县有“小仵作”的美名,深受百姓爱戴,后来还屡建奇功,不但助大理寺破获奇案,还扳倒了户部张大人,与黄国安、于廷尉和蒋政等人成了忘年交,更被隆安帝钦封大理寺七品女仵作,被刑部、大理寺和太医院赞不绝口。
虽说女子抛头露面有失体统,仵作一职又十分低等下贱,但宋婉宁开创了隆安王朝任用女官的先河,一连数月都被文武百官们津津乐道,倒是赞扬多于贬讽,便是宋洁忠也跟着沾光。
特别是这几日散朝后隆安帝把宋洁忠叫去询问宋婉宁的医术,言语间十分赏识,竟让宋洁忠听出若不是顾虑宋婉宁专门为死人验尸,皇上只怕早让宋婉宁去给太后做专职女医的味道来。
这样一个香饽饽的女儿,宋洁忠恨不得揣进怀里。但他亦清楚父女之间芥蒂颇深,生怕被这香饽饽烫脱一层皮,所以总想去寻贵妃商议一下,看看该如何安抚宋婉宁,好让她与江氏搬回京城,为丞相府光宗耀祖。
原本没见到宋婉宁时,宋洁忠还总用“自己是长辈,对宋婉宁妥协乃是恩赐”来安慰自己,显得耀武扬威底气十足。可眼下与宋婉宁四目相对,他脑子里莫名其妙皆是年轻时与江氏琴瑟和谐的恩爱画面,不知怎地,除了心虚,竟还感到微微酸楚。
宋婉宁对这个便宜爹素来无好感,若不是顾虑娘亲,她一辈子都不想跟此人打交道。眼见宋洁忠一副想解释却欲言又止的理亏模样,不由冷笑:“宋丞相,别来无恙啊?”
……、
现在正改上朝的时候,来往的官员很多,又因为宋婉宁新上朝,很多人都围着看宋婉宁。
宋丞相被人当做猴子一样的观看,很是尴尬,厚着老脸脸红说道:“婉宁,有什么话回家说好吗?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开呢?”
“且我原本就与宋丞相没什么好说,今日拦下轿子,也只是想告诫宋丞相一句,做人不要太过分,还是该为自己留点底线。不然,指不定哪天就会像前户部张大人那般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