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巳王朝二十一年二月初四,丑时末。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黑暗中,钱家矿区一片死寂,连声蛙叫虫鸣都听不到。第九十九号矿洞更是如同一只嗜血的巨兽,悄无声息张着大嘴,静静等候猎物主动送上门。
黑乎乎的废弃矿石后隐藏着五十名劲装在身的黑衣人,领先两个,正是慕鸿宇和黄国安。
想到让五十名经验丰富的大理寺衙役来包围抓捕一名嫌犯,黄国安便觉大材小用。但他仍一脸兴奋,压根不像五旬老者,倒比慕鸿宇更加神采奕奕。
看着这样的黄国安,慕鸿宇十分无语:“老将军久经沙场,怎么跟个毛头小子般沉不住气?”
“咱们这是抓嫌犯,又不是上战场,岂能同日而语?不过你们大理寺衙役这蹲守的功夫当真厉害,于老头手下那些京畿卫戍怕也比不过。”
“这不是废话吗?大理寺与京畿卫戍职责不同,兄弟们蹲守抓捕的功力自然比于廷尉的手下强些,也不知您老激动个甚?”
“你们大理寺抓捕犯人习惯了,老夫却是第一次参与这种行动,能不激动吗?”黄国安眼睛一瞪,又用手肘轻轻兑了下慕鸿宇:“诶我说,你和婉宁不是推断出有三名嫌犯吗?为何觉得待会儿只有一个人来?”
慕鸿宇斜睨黄国安一眼,悄声道:“这虽是一起由多人联手的连环恶性报复案件,但交易赎金异常机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失败,所以婉宁推断绑匪不会倾巢而动。您老就瞧好了吧,错不了。”
“嘿!待捉住这小兔崽子,老夫定要给他灌一肚子朱砂,看他们还如何贪得无厌?”
“您老当真童心未泯,闲得慌!”
慕鸿宇才哭笑不得地翻个大白眼,手肘又被黄国安一撞:“嘘!来了!”
果然,黑暗中传来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
此时虽为一天中最黑的时候,且矿区里杂草丛生,到处都是废弃的矿石,但却并非伸手不见五指,定睛仔细看,其实能瞧见隐约的道路。可是,来人仿佛是名瞎子,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有好几次,还被碎石杂草绊倒摔趴在地。
好不容易等他进了第九十九号矿洞,黄国安形同出击的猎豹,直接要扑上去。才一动,却被慕鸿宇拽住衣角:“老将军先别急,且再等等!”
“还等甚?”黄国安的声音里带着明显不满和焦急:“那厮已经进去了。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他将十万两银票拿走?”
慕鸿宇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等什么,只是本能地存了份疑惑。
嫌犯既然将交易时间地点藏匿得这般隐秘,心思一定缜密过人,他们自然猜得到大理寺一旦识破水镜湖方坑和泣血纸人暗藏的消息便会提前做好安排,又岂会派自己的同伴来乖乖送死?
好吧!也许人为财死的诱惑力太大,嫌犯抱了侥幸心理。但,也不至于派个夜路都走不稳的废物来完成交易吧?
如果宋婉宁一起来,自然有人与慕鸿宇讨论分析,偏偏宋婉宁怕自己不会武功拖大家后腿,主动留守大理寺。眼下,慕鸿宇只能依靠自己。心道第九十九号矿区就这么一个出口,即便绑匪进洞后找到赎金也不可能安然离开,更何况还是个夜盲的笨贼,慕鸿宇索性耐住性子等他出来。
谁也没想到,这一等,远处竟又传来了脚步声。这回脚步声很轻,但侧耳仔细聆听,却能听出不单单一个人,倒像是来了一群人。
慕鸿宇才觉心头一凛,便隐约看见山路上冲过来一大群人,他虽看瞧不清这些人的容貌,却能数出大约有三四十个。且这些人来得极快,步伐稳健,如履平地,明明瞧着身影尚远,一眨眼,竟已来到了矿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