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东方泽继而道:“因此便是胁迫,是否是?”
“是的!”宋婉宁头向下一点:“想来钱老板早就清楚钱老夫人和小少爷被嫌犯们囚禁了,且他亦清楚嫌犯们要寻他复仇,不过是幸存侥幸心思或其余缘由选择闭口不言罢了。不然,钱老板怎会做出把老妪放在历代家主的棺椁里,并在棺椁下方挖密室这般不敬祖先之事?”
“当真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宋洁忠感叹:“这厮妄自尊大不相信官府,从而不去大理寺报案倒说得过去。但他保护老娘和儿子的同时,竟也不怕自己送命,当真可歌可泣。”
“可歌可泣?钱富贵可没你宋老头这么仁义!”半讽刺半认真地睨了宋洁忠一眼,黄国安道:“蝼蚁尚且偷生,连钱夫人都说这家伙贪生怕死,那是只认钱不认人的主儿,他不报案岂会是为了老娘和儿子?”
“那……”
“所以……”宋婉宁缓缓道:“钱老板势必有其他难言之隐。而三名嫌犯,恰恰洞悉了他的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黄国安和宋洁忠怔了怔,继而满脸不可思议:“什么样的难言之隐能让一个人不要爹娘老子和儿子,也不顾及列祖列宗的英灵,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啊?”
宋婉宁眸光一凛。
是啊!究竟是什么样的难言之隐,才能逼得钱富贵如此绝望,顾不得老娘和儿子的性命,顾不上祠堂里安息的列祖列宗,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要向嫌犯们妥协?
沉默半响,她终于站起身:“走吧,让御林军将钱老板、老妪的尸体,以及沙漏残片和朱砂都带回大理寺,我们也回去!”
“那婉宁……”黄国安唤:“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东方太医方才不是说了吗?”宋婉宁脚步不停:“天无绝人之路,不过又断了条线索,咱们再继续寻找便是。”
“可是,要从哪里入手?”
“两点,第一,催促铁头那边,尽可能寻找铁生的矿友。第二,从这只沙漏入手。”
“沙漏?”东方泽的眼眸黯了黯:“婉宁,你是不是认得这沙漏的材质?”
“嗯,也许认得,也许不认得,我不确定。”
停下脚步,宋婉宁回头睨了眼那只瘪掉的沙漏,眸中闪过一抹纠结:“我曾随我娘亲在封岳县生活了十八年,因着儿时那场大病,近十三年来又一直出入光明寺,便是光明寺后山,我也常去。
因乡下长大的孩子皆散养,性子都比较野,故,儿时我没少做打鸟爬树的事儿。犯淘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将光明寺后山的树木认了个七七八八,便是那些树上哪里有块疤,哪里被虫咬了,哪里生出一坨树胶,都清清楚楚。”
东方泽心头一寒,下意识就想阻止。然,他刚张开嘴巴,便听宋婉宁道:“之前我靠近钱老板时太急,长明灯上的火苗在沙漏上舔了一下。”
“当然,这点火苗尚不至于损坏沙漏,但我手指摁压上去时却发现被火烧烤过的部位与其他位置有所不同。似乎,有一点点发黏。”
“后来,黄老将军用掌风去劈沙漏,我以为沙漏会如杯盏般碎裂开,岂料,那沙漏竟像丝绸般被撕开了道口子。这说明,它并非琉璃、玉石等雕琢,而是用一种柔韧性极好又能固定成型的东西塑造。所以,我怀疑这沙漏的原材料,是某种白色的树胶。”
“东方太医若不信,可用火苗去炙烤一下,如果真的是树胶,应该会散发出特有的香味。”
东方泽登时愣住。
黄国安却一把抢过东方泽手里的长明灯凑到沙漏前去烧烤,嘴里还兀自呢喃:“树胶?还有这么奇特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