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米宽的江面,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顺水漂下来的另外两名战士。
之后谁都不出声的时间里,高子云守着老夏。
子桑倾又一次看向高子云,没有上前安慰他的打算,安慰他其实也是打扰他。
几人转眸去看高子云,他独坐在老夏身旁,一坐一躺的两人,萦绕在他们周身的气息,全是悲凉。
“你想什么呢?不可能!”步媚媚当即就反驳着阿史那一枝,然而,刚反驳完她也跟着起疑了,默默地了补了句,“吧……”
高子云一句话也不说,阿史那一枝真担心他会憋出毛病来。
“他那么干坐着也不是事儿。”阿史那一枝还是不太放心,随即轻声细语的眼神闪烁道,“你们说,他不会想不开吧?”
高子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还是让他自个儿好好静一静比较好。
可她们跟高子云又不熟,谁知道高子云什么性情,万一说错话就不好了。
身边朝夕相处的战友牺牲了,步媚媚知道高子云需要安慰。
步媚媚也凑了过来,低声的接着话道。
“跟他说什么?这种时候能说什么?”
高子云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得人心都揪了起来。
阿史那一枝走到子桑倾身边,有些担心的看着闷声闷气的高子云。
“要不要上去和他说说话?”
氛围死寂的葫芦口岸边,时间又过去了三十分钟。
激动的情绪已经稍微缓过来的他,就那么闷不吭声的坐着,两只眼睛无神的看着从面前流过的江水。
约莫十分钟过后,高子云瘫坐在了老夏身旁。
高子云是一个特种兵,他对牺牲这个词的理解程度,肯定比她们更深。
他们是军人,牺牲这个词不是没想过。
没人去劝高子云,因为她们都知道,劝没用,只能等高子云在激动过后,自己想通。
虽然她们和蒋立军短短几天的相识不算太愉快,可情感方面,她还是会更担心蒋立军一点。
被洪水冲走的三名陆军战士,她只认识蒋立军。
看着争流而下的江水,毕寺担心蒋立军的心情,在这一刻飙升到了顶点。
毕寺眨巴了几下眼睛,水晶般的泪水从眼角滴落时,她移脚转了一个方向,和子桑倾一样面对江水而立。
往日里刚硬到宁折不屈的男人,脆弱起来杀伤力竟如此大。
一个穿着军装平日里铁骨铮铮的军人,跪伏在战友的身旁声嘶力竭的哭泣着。
心中一酸的毕寺,抬手捂住鼻子偏开了头,她不忍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仿佛只要他多叫老夏几声,老夏就会醒过来一样。
高子云心里明知道老夏不会再醒过来,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叫醒他的冲动。
“老夏!老夏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子文,天快亮了,你别睡了!”
雨后的夜晚清风一吹,凉意仿佛能吹入骨般寒冷。
夜色下暗黑的江边,子桑倾四人或面朝江水,或看着高子云和老夏,四人皆沉默不语的站着。
她第一次这么不想面对死亡。
子桑倾冰瞳半敛,静静凝视着争相涌向下游的滚滚黄江水。
大自然的灾害是最不讲情面的,再不愿接受,事实也已经摆在了面前。
子桑倾仅看了老夏两眼,便移开视线看向江面。
一条生命,就这么没有了。
步媚媚、阿史那一枝、毕寺都不认识老夏,但看到他一动不动脸色发白的躺在地上,耳边又听着高子云哭泣的低唤,她们都忍不住湿了眼眶。
高子云的声音带着泣音,声声呼喊着老夏。
“老夏!你快醒醒!快醒醒……说好等你巡逻回来我们要打牌的……”
当他亲眼看到老夏了无生气的躺在地上时,他压抑在胸口的满腔悲凉,终是抑制不住了。
可是,想归想,终究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打从看到蒋立军三人被洪水无情的冲走时,高子云就预料到情况不容乐观。
老夏被高子云拖到岸上平躺着,高子云拍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激动的摇晃着他肩膀。
“老夏!老夏!”
快步冲过去的高子云,自己一个人就将趴在岸边的黑影拖上了岸。
他看清楚了,黑夜下半趴在岸边的黑影,就是穿着橄榄绿迷彩服的陆军战士。
高子云跳下后就迫不及待的冲向上游黑影。
其他人一个接一个的跳下橡皮艇,子桑倾负责断后,最后一个下艇的她,未免橡皮艇被水冲走,唯有拉着绳子又把橡皮艇系在了岸边的树上。
橡皮艇还没完全停靠在岸边,高子云就站在橡皮艇边上猛的一跳,迫不及待的跳上了岸。
上游截流的原因,水流不算非常急,橡皮艇安全抵达到了对岸。
一行五人快速上了橡皮艇,朝对岸行驶过去。
子桑倾动作麻利的解开橡皮艇绑在树上的绳子,橡皮艇不小可以坐八九个人。
可疑黑影一半在水中一半在岸上,子桑倾越看越像一个人趴在岸边的姿态。
子桑倾左右侦察的视线,快速锁定对岸橡皮艇上游不到五米的一个黑影。
“快上船!”
满心焦急的高子云,突然就激动了起来,站在岸边伸长了脖子朝对岸张望。
“好像是人!对岸有人!”
对岸也停泊着一艘橡皮艇,子桑倾第一眼看过去时,夜色昏暗下,她除了岸边的草木与橡皮艇,并没有看到其他的可疑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