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这一班秀女们进宫后的第一个冬天,就在这样的暗潮汹涌中来临。
今年的冬日似乎格外寒冷,尤其是南方来的一些宫嫔,都因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寒流而纷纷病倒,一时间弄得太医院鸡飞狗跳的。由于新近擢升的御医顾瞻正是擅长于这冬日畏寒之症,因此主治医官的差事就落到了他的头上。为患病的宫妃诊疗、替未染病的宫妃进药防护,还要特别注意皇帝起居事宜、防止感染,一应而来的事儿将这年轻的御医折腾得团团乱转。
“三号炉白芷、生姜、细辛煎八分,长春宫禧淑仪处~”
“一号炉细辛、干姜、五味子、麻黄、杏仁煎九分,钟粹宫惠妃处~”
随着见习医士的一声声高喊,便有太医院隶属的太监们到炉子前将煎好的汤药送至各宫妃嫔处。
“这天真是冷得不像话了。”刚从庆和宫皇贵妃处请脉回太医院的顾瞻一进门便直奔暖炉旁暖手。
在一旁同行的御医调侃道:“若不是天冷得快,顾大人也招不来这么多的差事不是?该自足啦。”
顾瞻笑着讨饶似的抱拳作揖,随后便疾步进入东厢审视医士们的煎药情况。
太医院东厢的内间是储存各色药材的地方,这里的藏品囊括天下各类药材,科目齐全、种类繁多,而且有不少民间难得一见的奇药。而外间经特别打造设计,铸有数十个构造完善的煎制汤药的药炉,以备应对皇宫上下众人的药物准备。
由于此次寒流来得迅速,上至嫔妃下至宫女太监,病倒了一大片。太医院药膳处特别增开了几个炉子供宫女太监们自行煎药,故而这东厢外室不小的屋子里也是人员杂乱。顾瞻正察看着几位主位妃嫔的药炉,突然身旁过来了一个皱眉掩鼻、手持药炉的小太监,就近挑了一只炉子,点着了火就放上炉子。
顾瞻略感奇怪,开口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煎的是什么?”
小太监转身一哈腰道:“顾大人吉祥,奴才是延禧宫静贵妃身边的伍常满,您叫我小伍子得了。这是我家主子为宫里的清婕妤娘娘煎的药,药材是自家屋里的,一点儿桔梗、杏仁、白前、荆芥还有半夏,您瞅瞅对不?”
顾瞻探身看了看炉子里的药物,点点头道:“是治风寒吧?清主子病了怎么不唤本官去请脉?”
小伍子满脸堆笑道:“瞧大人说的,谁不知道您现在是这宫里除了皇上以外的第二大忙人。婕妤主子说一点儿小病自个儿就能调理,就不麻烦您了。”
顾瞻笑着摇摇头,对小伍子作揖道:“那就不打扰伍公公了,本官还有差事在身,就不作陪了。”
小伍子忙点头道:“您忙,您忙。”顾瞻颔首从他身边经过,忽觉一抹奇怪的气味入鼻,顷刻又消散无踪。顾瞻略一皱眉,似觉不妥,转身看了一眼在药炉前忙碌的小伍子,复又离去。
申时三刻,依旧惯例,顾瞻携值日医官去上书房向皇帝进奉抵御寒疾、调养体息的汤药。进入上书房,顾瞻便看到庄昭华沈席君又出现在了一侧的小书桌旁。
前几日寒疾甫起,便有妃嫔向皇贵妃进言说庄昭华身患疾病,不可在此非常之期陪伴皇帝左右。于是,沈席君便向皇帝自请在皇帝于上书房处理政事时不再随侍。可几日之后,皇帝便说批阅奏折时没了庄昭华在侧不太习惯,径直去了景仁宫把沈席君叫回来,把当时景仁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吓得够呛。此后,沈席君便顺理成章地每日申时在上书房报到,俨然成了辅助皇帝处理朝政的御前官员。
看到顾瞻领着医士侧立在一旁,沈席君便从书桌旁起身,试过汤药的温度之后,便让医官将药端至皇帝跟前。皇帝从成堆的奏章中抬头,也不多言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这突如其来的寒流冰封了北方草原一大片地域,连日来急报灾情的奏章一封一封地送来,但是户部却说国库存银远远不够救灾,而秋季黄河水患的灾民尚未完全安置,繁重的政务已让皇帝数夜未眠。
沈席君轻叹口气,转身正要遣退顾瞻,却见他眼神不安,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样。沈席君略感奇怪,便随他来到上书房外,问道:“是有何事奏禀皇上吗?”
顾瞻轻轻摇头,低声道:“微臣升迁不久,宫内情况了解不多。想请问庄昭华娘娘,静贵妃宫内可有一名唤伍常满的内监?”
沈席君颔首道:“确有此人,顾大人怎么会问及此人?”
顾瞻放心地点点头道:“那便是了。今日他来太医院中为清婕妤煎药,臣出于谨慎,因此不得不多问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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