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那有多少兵力陷于其中……”
“娘娘睿智,家父宣绍已经被困潘州二日了!”此刻的德太妃已经祈伏在地,泣不成声。
沈席君让思言上前扶起德太妃,沉吟道:“还不算最坏的消息,不成,我得去皇帝那儿问问。”军情有边,沈席君料定太和殿那儿肯定也是乱作了一锅粥。于是遣人安顿了德太妃,沈席君急急地梳洗着装,可惜还没等着装完毕,慈宁宫外却已经有人跪候请安。
跪在门外的是新任的大内总管内监孙谨,此人平日为人寡言少语,是萧靖垣从当年的雍王府直接带进宫的,因此与各宫下人都没什么交情。除了平日里跟着萧靖垣过来请安,沈席君对他知之甚少。
故而此刻,见他一脸决然地跪立于廊前,沈席君打量半晌,才开口道:“皇帝要你来干什么?”
那孙谨对着沈席君一叩头,道:“奴才是奉了皇上严旨,请求皇太后今日且莫临朝。”
沈席君冷笑一声:“你可知道,今日就算皇帝亲临,也未必阻得了哀家。”
“奴才自然知道,但是皇上说,太后娘娘想要知道的,无论战局或是朝政,皇上他定然会原原本本地随时告知,保证做到只字不漏,唯独这朝堂,娘娘是万万不可再上了。”那孙谨言罢再磕了个头,随即双手过顶奉上了一本明黄的奏折,交到了一侧的思言手里。
沈席君冷眼取过奏折略扫一眼,西北战事陡变,里面交待的于德太妃先前所言无异,只是行文最后,却补录了此役诸多将领详细的派系出身以及入仕经过。这其中当然包含了户部给事中纪兴晏。
见沈席君沉默不语,孙谨继续道:“皇上还交待,太后娘娘阅后若有任何懿旨可直接交予奴才,或于朝会之后亲驾乾清宫告知皇上,皇上他不敢不从。”
沈席君冷笑道:“好一个不敢不从,这倒是真的禁了哀家的足,还要哀家自以为讨了便宜不成?皇帝他算盘打得倒是精,把自个儿的理都占全了,怎么着,现在如果哀家不从,就是坐实了这乱政之名是吧?”
沈席君出语刻薄,那边厢孙谨依旧不紧不慢地道:“娘娘言重。皇上说,这等自寻烦恼的蠢事本就可笑,娘娘可别欲盖弥彰,更经不起推敲。”
沈席君心中一惊,脱口怒斥:“你说什么!”
那孙谨微微一怔,忙垂首道:“奴才复述皇上口谕,不明就里。”
眼前谦恭伏身的太监再如何卑贱的态度,都掩盖不了身上深不可测的城府,沈席君不知道他明白了多少,更不敢去想萧靖垣到底明白了多少。但是她不得不承认,皇帝的这句话,的确唬住了她。即便上朝,也是为皇帝做更多的掩护,再这样下去,别说是皇帝,连面对宫云纬等一干朝臣,沈席君都不知道这帝后不合的假相该如何维系。
沈席君抬头望了一眼朝霞漫布的天空,长久,方叹息道:“罢了,你回去吧。就说这奏折哀家领了。”
孙谨闻言颔首,旋即跪安。沈席君远望他疾步离去的身形,唤过思言:“准备一下,待会咱们出宫。”
思言微一转念,道:“边域城破的消息刚刚传来,最近京城市面上可不太平,主子是不是……”
沈席君敛目道:“无妨,只不过是心里有了些念想,想出去走走,纾缓纾缓情绪罢了。”
思言了然地一笑道:“如果主子漫无目的,那么奴婢倒有一个去处。”
出了皇城一路往南,南市街区之外,明明已近京郊却是出人意料的繁华。自城南进京的商贾官宦,或是马夫走卒,往往会在进城前稍作休整。久而久之,这一片地处偏僻的街区竟也成了车水马龙之地。
沈席君跟着思言在川流熙攘的街巷中穿行,不多时便来到一处门庭若市的四合院前立定。绕过影壁,可见院子内喧嚣异常,数百来坪的堂前大厅有人下棋、有人听曲,一侧还有人聚拢说书,好一派市井众生的景象。
沈席君抬头看一眼大厅正中的牌匾,转头对思言道:“润州会馆?这里是……”
还没等思言回答,早有热情的小二迎上前道:“瞧夫人二位不像是本地人,不知是打尖还是住店哪?”
思言笑着迎上前,麻利地塞一小块银子到店小二的手里,道:“我们是老板娘的朋友,初到京城,特来拜会。”
那店小二一脸了然地点点头,将二人引至二楼廊阁一处精致又僻静的厢房内,满脸堆笑道:“二位稍候,小的这就唤老板娘出来。”
“老板娘?”沈席君眉心微蹙,含笑看向思言。
思言但笑不答,只是端起茶壶为沈席君斟茶递水,楼下厅堂里的江南小曲隐约可闻,倒也惬意。过不多时,便闻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一位神情热络的美貌妇人推门而入,口中直道:“教贵客久候了,不知是哪位……”
话音未落,来人却止住了言语。沈席君款款转身相对,立于眼前的分明便是昔日沛然轩中的掌事丫鬟素荷。
认出是沈席君到来,素荷顿时大喜过望,急急转身遣退了下人,忙不迭伏身行礼道:“庄主子,哦不,是太……,不对,呃,您怎么来了?”
思言笑着上前扶起她道:“瞧你,开心成这样。今天主子微服出宫,唤夫人便可。”
素荷无措地笑笑立起身道:“思言姐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哎哟,夫人要过来应该事先通知我才对,这个样子,真是怠慢了。夫人稍候片刻,容奴婢去换一间上房,让我家相公也来给您请个安。”
“不忙,这儿挺好,我也不想多走动。”沈席君浅笑在廊阁窗下坐下,才招手道,“素荷你过来坐,今天我来找你是想打听一些事,事关重大,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你明白吗?”
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人,素荷闻言便知事情轻重,正色点点头道:“夫人但问无妨。”
沈席君临窗俯看一眼会馆大堂,转过头道:“你嫁进这润州会馆,是你家主子的主意吧?”
素荷神色一黯,点头道:“夫人也知道,小姐出事之前就一直病恹恹的,也不知是不是已经预感,那段日子她很热心地给我和薰兰安排出路,总说我俩年纪不小了该嫁人了,可是奴婢哪里能离开她。后来刚好咱们家老爷和润州会馆的老板熟识,小姐就说,让我嫁在京城也算陪她了。可是亲事定下没多久,小姐就……”
沈席君叹了一声,道:“这么说,你们小姐走后,你和周家应该还有些来往了。”
素荷点头道:“小姐说过,周家就是奴婢的娘家,万万不会断了来往。”
“如此说来……”沈席君放缓了声调,慢慢道,“你可听说过户部给事中纪兴晏大人?”
素荷神色一变,道:“纪公子,奴婢自然认得,可是……”
见她神色有异,思言忙道:“素荷,事关重大,你可要仔细回答主子。”
素荷咬了咬牙,点头道:“纪公子,哦不,纪大人他也是润州人士,因此常来会馆吃饭闲聊,算是半个熟人。”
“他常来会馆?”沈席君抬头与思言对视一眼,随即道,“素荷你别瞒我,婉菁当年和我说过不少家乡的事,那个为了她进京考明经及第的人是不是就是纪兴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