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猛哥帖木儿昨日曾于驿馆之中管教其子,其中便有一条是因为其子董山悖逆之言,凡察佥事当时在场。”
朱老四的脸上不见喜怒,目光又投向了凡察:“忠宁大君和纪卿之言,可是属实?”
见朱老四发问,凡察连额头上的冷汗都顾不得擦,当即便向着朱老四拜道:“启奏陛下,忠宁大君和纪指挥使所言确实无误,只是董山年幼,望陛下开恩!”
猛哥帖木儿同样冷汗狂冒,等凡察的话音刚刚落下便拜伏于地,辩道:“启奏陛下,微臣之子董山年不过十二,一时狂浪无形,皆是微臣疏于管教之故,望陛下恕罪!”
朱老四面无表情的道:“念其年幼,朕不追究他的过错。然则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拟旨,董山不学无行,责付西席,赐死。罚董山闭门读书三月,另择先生教导。童爱卿教子无方,责其廷杖三十。
另,所谓忠臣不事二主,童爱卿既为朝鲜之枢密使,则不宜为我大明之指挥佥事,着礼部收回赐姓,军府收回指挥佥事印,另赐凡察掌印,自此后猛哥帖木儿不复为我大明之臣。
凡察掌印之后,率所部斡朵里女真北迁婆猪江,与李爱卿汇合,退朝!”
朱老四刚刚拂袖而去,无心便带着两个小太监来到了猛哥帖木儿身前,笑着道:“童都指挥佥事,请吧?”
……
说起廷杖,其实是有很大讲究的——除了看观刑太监的脚是摆内八字还是外八字之外,打什么人,怎么打,也是有很多说法的。
比如像朱瞻基和杨少峰这样儿的,无论观刑太监的脚怎么摆,那些行刑太监手里的板子都高高举起狠狠落下,临到屁股上面一层又一层的垫子时再把九成九的力道都给收回去。
如果像夏原吉这种部堂级的大佬,除非皇帝暗示要活活打死,否则行刑太监们一样会收回大部分力道,让板子发出啪啪的响声,而受刑的连疼都感觉不到。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正常行刑,受刑人的地位也不足以让行刑太监给面子,行刑太监们会注意观刑太监的脚摆成什么形状,外八字活,内八字死。
可能有些扁担成精的会问了,不内不外怎么算?
像这种情况,看猛哥帖木儿就知道了——没有任何的防护,除了亵裤之外连衣服都被扒掉,然后一板子一板子的落到身上,说是三十下,就是结结实实的三十下,不会多也不会少,不会特意用力也不会收起哪怕一分的力气。
简单点儿说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行刑完毕之后,两个行刑太监退到一边,换上另外四个高大一些的小太监抓起猛哥帖木儿的手脚,狠狠的抛到空中,任由猛哥帖木儿结结实实的摔到地上,整个徒刑过程才算是完全结束。
无心瞧着赶忙过去掺扶猛哥帖木儿的凡察笑道:“先别扶,让他缓缓,刚刚摔他这一下,是为了让他的筋血活开,不至于落下残疾,对他有好处。”
说完之后,无心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凡察:“皇爷生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不过,这金创药乃是宫里特有的,舒筋活血的效力极强,比市面上的可强多了。”
凡察放开掺着猛哥帖木儿的手,接过小瓷瓶收好之后又对无心拱手道:“谢过公公,公公大恩大德,凡察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无心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看上去十分真诚:“都是为皇爷办差的,当不得童佥事谢。咱家先回去向皇爷复命,童佥事一会儿带着令兄自行回去便是。”
待到无心带着几个小太监走远,凡察才赶忙过去扶起猛哥帖木儿:“兄长可还好么?咱们现在先回驿馆?”
猛哥帖木儿点了点头,勉强开口道:“回驿馆。这小畜牲,早晚被他害死!”
凡察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兄长就是太娇惯董山,否则就算朝鲜国主弹劾,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
猛哥帖木儿心中一紧,问道:“现在你是建州左卫都指挥佥事了,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凡察皱着眉头道:“若是不带着斡朵里部离开阿木河,只怕要真的惹火烧身了。”
想了想,凡察又扭头对猛哥帖木儿道:“兄长的意思呢?”
猛哥帖木儿强忍着身上的痛意,低声道:“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