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萧峰,听到身后两声惊叫,不由心头火起,抖手长鞭扬起,甩向身后,便听得“啪!——”的一声鞭响。这一下却并无伤人之意,旨在威吓,想驱走那个都快贴在车厢上的狂徒。
那个刚刚被帘子打到眼睛的汉子一时躲闪不过,被那一鞭子抽在肩头脸上,再加上那鞭声响得脆生,自是哇哇大叫。这汉子被抽在身上,自知不痛,隐约明白这挥鞭的人不是想要致人死地的下狠手。但旁人见这汉人一鞭子抽到自己族人脸上了,登时色变。人群中杂议之声纷起,传出的气氛已是陡然一变。
阿康坐在车内,虽看不到刚刚那一幕,可单是听声音,也猜出有些不妙。但心知她此时最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不敢掀帘窥视。但越是这般不明就里,阿康坐在车内便越是担心,忍不住胡乱猜测,当真是度秒如年。
后来回想当时,阿康真不知那是过了几刹那,只记得当她听见那一嗓子“前头可是乔兄弟”,她是平生头一回觉得燕北山的声音美妙的有如天籁。
萧峰为这一声唤也是大为惊讶,更没想到,后面跟着的一句竟然是“车里坐的可是温家大妹子?”
乐儿听了,掀起帘子回身一望,立时欢快的挥舞着小胳膊喊道:“燕大舅舅!是我们,我是乐儿。”
来人果然是燕北山!这燕北山常年往返大宋与北方胡人各地,跑跑私盐,贩点小生意,各族胡人的话,多少都会些。路上碰到胡人迁徙,常常会搭个话、结个伴,只因途中每遇荒凉之地,常有野兽侵袭,人多些自然势大,寻常走兽也是怕的。如今这次正好和这拨胡人的部落同路。
话说燕北山这次在宋地也听到了一些关于“丐帮弃帮主”和“丐帮前副帮主马大元遗孀”的传闻,便有些担心阿康母子和温氏二老。看过温氏二老,燕北山瞧着他们像是并未听得传言,也没有阿康母子的消息,自是不去多提江湖上的风声。宽慰老人几句、答应帮他们留意阿康母子的消息之后,便继续他的匆匆行程。谁承想竟在关外碰到萧峰和阿康的车子。
燕北山快步奔到车旁,笑啐了那几个胡人几句,那几个胡人也不生气,哈哈笑着带马跑开。萧峰本想勒马停车,燕北山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没事,走着,不耽误说话。”
于是萧峰放慢速度,阿康也挑帘探头,燕北山一路健步而行,边走边聊。燕北山得知阿康**长白山、向女真人买参,当即表示这趟买卖往女真部落跑了,正好送他们一道。燕北山劝他们就跟着这支胡人的队伍走,可以同行到长白山下。路上人多,终是势大、安全些。这些胡人与靺鞨人有些渊源,说的话和女真人、契丹人、渤海人都有些相似,却又不尽相同。他们以游牧、渔猎为生,故逐水草而居;祖地在长白山下,一直有部分族人长守祖地;也会蓄养些牲畜、种点庄稼菜薯,傍穴建屋而居。最出奇的是,这一族的胡人于嫁娶一俗,迥异于汉人。这族里的女子,不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只要是没女人的男的、若是相中了她,大可在她面前大献殷勤、大显本事,若是这女子愿意,当即就可以跟着走,即便是父母、丈夫,亦不得阻拦。其族好歌尚武,民风彪悍蛮荒。勇猛的男人,女人爱慕、其他男人也敬重;女人愿意跟着他走,别人不认命也不成。虽然也有不服气的男人,为这种事赛歌斗武,也都是常事。但最后大多是以女人的选择为准,女人一旦表态了,无谓纠缠的倒也不多。
只是这一族胡人的脑子比较一根筋,看上了外族的女子,一样上去显摆。为此和其他部落、氏族起纠纷是常事,大打出手、甚至折损人手都是常事,却是乐此不疲、越战越勇。其实若是那些外族女子按照他们的规矩不理他们,他们按照自己的风俗,也不会置女子的意愿于不顾、做出些强抢胡来的事。只不过他们那越挫越勇、永无止境的纠缠常常会惹出事端。
阿康听了大为惊奇,心道:“这可真是‘世间溜溜的女子,任你溜溜的求’,竟然这样也行!”再偷眼向那些胡人车队瞄过去,粗略算下去,男女比例显然严重失调,男多女少,不知这一族是否长久以来便是如此,才形成的这种风气。
正这时,后面几十丈远处突起变故,但听犬吠、马嘶、牛哞乱成一片,男人吼声、女人惊叫声、孩子啼哭声混作一团;车马由远及近次第急闪,伴着车扬麻烦、烟尘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