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阿康正惴惴不安的时候,几日不见的腾奴却上门来了。腾奴听说阿康要虎骨,又想到她之前在找艾草,猜她是受了“风邪”或是“湿邪”。眼看不日即将有场大雨,部落里有常年风湿痛的大叔已经疼得直哼哼了,想来阿康也会不大好受。正好这日腾奴得空了,便把晒干、扎好的艾条送了些过来。
送走腾奴,阿康心下松了口气,一是为了腾奴既然肯来送药,自是没有再怪她;二是庆幸还好不是因为没听萧峰的话而引来的病痛。
用艾条灸烤之后,阿康觉得酸痛略减。可惜高兴的太早,等到倾盆大雨一下来,阿康就知道了,原来酸痛也可以是噬心蚀骨的。
一大早阿康强忍着起身梳洗、忙碌。等萧峰、乐儿吃好了早饭,就打发他们去找阿骨打兄弟俩玩去了。阿康知道汤药的计量是不好乱改动的,只得一遍一遍的用艾条熏烤穴位,减缓酸痛。大半日的折磨下,阿康渐渐困倦不堪;雷声阵阵、雨声噪杂中也没听见开门的响动。待听得萧峰一声“你这是在做什么”,阿康猛的一惊,手一抖,艾条直接就戳在胳膊上了。
阿康被萧峰吓得一愣,不禁因为有事瞒了他而莫名心虚。此时阿康尚未去想:她倒是为何如此顾忌萧峰。直到萧峰上前拍开她拿艾条的手,阿康不由痛的一激灵,眼瞅着她白白的臂膀上被烫了个红红的泡。
想到萧峰在此,阿康紧忙想把挽上的袖子放下来。萧峰赶忙抓住她的胳膊阻住她,交待了一句,“先别动,等我。”便起身出去了。
冲进雨中的萧峰并不平静,刚刚手掌之中那柔腻的触感依稀还在,又仿若缠在了他的心上。萧峰竭力甩开那丝丝的绮念,想到他这几天明明早就闻到家里有艾草香气,却以为是女人家喜欢那些花花草草,因而不以为意;又想到之前明明有大夫同他讲过,阿康即便伤愈、每到阴雨天仍会酸痛缠身……萧峰不禁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察觉,以致阿康独自苦挨。
萧峰到阿骨打家,向他讨要了些獾油。萧峰走后阿骨打仍在想:究竟何事让萧大哥脸上如此阴郁?
帮阿康涂好獾油,嘱咐她好好休息,萧峰起身去了灶间。渐渐地,阿康便觉得炕上热了起来。可是家里存得干柴本就不多,若是赶上连日的大雨,过几天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阿康躺不住了,起身来到灶间。就见萧峰坐在灶口旁,手里拿着一截湿湿的柴枝,闷在那,片刻就见白气微微升腾,过了一会儿萧峰就把柴枝扔到了灶里。
阿康看傻了:造孽啊,内力多就这么糟祸么?
阿康见他又拾起一枝柴,连忙过去把柴从他手里拿开,“你,你这是……你就是内力再深厚,也不是这个用法啊……”
萧峰静静看了阿康一眼,却不答话,另拾起一根柴,扔了进去。
萧峰这样什么也不说,阿康心里毛毛的,也不敢吭声。只是萧峰拿起一根湿柴,阿康便抢下一根。俩人都一声不吭,简直像两个置气的孩子。待阿康第四次抢过萧峰手上的柴,萧峰看着阿康低垂的头,不由叹了口气,道:“你回去歇着吧。”
阿康见萧峰肯说话了,这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问道,“那你呢?还生气么?”
萧峰都不明白自己最近怎么总是叹气——再次叹气后,无奈道:“我没生气。你快去炕上暖一暖。我再去问问腾奴,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你好过些。”
阿康连忙摇头道,“虎骨酒泡的日子尚短,起不了多大药效。我也没多痛,挨一挨,雨天过了就好了。若真是痛的厉害,我早就跟你说了。”
萧峰看着阿康惨白的脸色,知她定不好过,这么说不过是宽慰他。于是勉强挤出个笑容,让她安下心来修养,把她扶了回去。
等乐儿回家见了阿康的脸色,也知道妈妈身体不舒服。阿康见瞒不住他,索性轻描淡写的同乐儿讲了。乐儿小孩心思,响起师父跟他说练习内功、调息养气可以强健筋骨,便拉着妈妈跟他学。阿康只要能哄乐儿安心,自然奉陪。乐儿是不大明白内功这玩意儿不能乱传;萧峰则是觉得他自己就不是少林弟子,师父既然可以教他,定然不是受门户所限的,另外乐儿年纪小、阿康又没有根基,也搞不出什么触犯少林门户规矩的事。
乐儿的教法是不管不顾——师傅教的也好,连环画上看的也好(宝贝,那可不是连环画哦,那可是老和尚们的宝贝啊),他觉得什么练着舒服,就教妈妈什么。
说起来阿康对于调息并不陌生,毕竟前前后后练了这么多年的太极拳和瑜伽。她懂得调整呼吸之法,但是她找不到气感。所以当初在马大元看来,她是没有基础、不适合学武的。马大元本人就是以外家功夫著称的。他虽然内力也不差,但内功终究不是马大元悉心钻研的方向。故而在内功方面,他属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那一类的。如果阿康当初问的是少林寺扫地的老和尚,或者是逍遥派的逍遥子哪一级别的人物,那他们则一定会告诉她,她在调息养气方面是属于有一定的修养、但没有内力的——简称“还没上道”。所以,对于阿康呢,调息依然可以起到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的效果;慢慢练下去呢,兴许几十年以后也能摸着点气感,那就是后话了。
在乐儿的“指点”之下,阿康并不知道自己练得是少林心法还是易筋经,她也觉得她即便是练了,练出来的那也不会到什么内功的层次,从其量是练体操了。出了一身的透汗,阿康觉得身上略松快些了。对此神效,始作俑者的乐儿都觉得不可思议。阿康笑着说,她这毛病八成是风湿一类的,“痛则不通、通则不痛”,如今活动的出汗了,气血自然顺畅了,酸痛也就缓解了。
萧峰听了阿康的说法,不由深思,觉得亦有几分道理,于是提出以内力帮她疏通一下脉络。阿康对于终于可以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内力还是很期待的,根据大侠的指示,阿康怀着一点小雀跃以打坐的姿势端端正正在炕上坐好。萧峰以左掌置于阿康的左肩胛上——此乃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和手少阴心经汇聚之处——以半分内力缓缓试探而行。许是因为萧峰万分小心,内力不强,内力的行走亦不快,阿康莫说是不适之感全无,甚而是毫无察觉。萧大侠说要静心,阿康便完全放空,以至于在不知不觉中竟昏昏睡去了。
这一夜,被酸痛累了几天的阿康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乐儿被火炕热得从帘子下面、自炕头滚到了炕梢,挤在萧峰身旁横踢乱踹的睡了一夜。
因阴雨而不能出门玩耍的乐儿以督促妈妈强身健体为己任。除了他的“连环画”,他甚至把云中鹤留下的那本《云踪鹤影》都翻了出来,给妈妈作为教材。
看着这本被遗忘了很久的《云踪鹤影》,阿康想着:记得段誉几次化险为夷靠的都是轻功,虽然不想乐儿和段家有太多接触,可是还真的希望乐儿能学会好的轻功——保命比什么都重要;云中鹤虽然为人很是差劲,不过却是以擅长轻功著称。思前想后,还是让萧峰审查后、指点乐儿学起来吧。
阿康作为陪读,一起学着。只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轻功都是以八卦标方位的?还是云中鹤和逍遥派有什么关联?
好在萧峰虽然对周易不在行,八卦是哪几个方位还是晓得的。于是阿康拿着碳条,满地的画脚印,带着乐儿像跳房子一样满屋子的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