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坚固的掩体呢?以七万攻七万,但愿他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啊。听说大军三日后便要出发了呢。我实在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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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她轻轻的放下笔来,揉了揉早已发麻的眼睛,舒展了下自己那僵硬的肢体。
“今天便到这里吧。从来没一下子写过这么长的东西呢。”她如此宽慰着自己。但看了看那细细密密的字迹,她心里却隐隐有一种遗憾:对于今天刚刚见面的他,她似乎想书写很多,包括他的方方面面。然而当她一提起笔,脑袋里那许多东西便像腾起地水气一般,缥缈的很根本无法捕捉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其慢慢消散。
她实在无法继续写下去了,她脑袋里的东西就像那传说中被锁链困住的巨龙一般,无处发泄只能任其压抑着。
“唉……”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终于决定放弃。她缓缓合上那厚重的羊皮本,小心翼翼的将其重新放回到随身携带的手提箱之中。然后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吹灭了桌台上明灯。现在并不是面对光明的时候,她想让自己那因思考过度而变得烦躁的脑袋在静静的黑夜中重新安静下来。于是,幽幽的她站起身,拉开了身后那通向阳台的落地窗门。
夜很清明,黑色的幕布上,一把明亮的新月高高的挂着,无数闪亮的星点分布在它的周围。星很大,很明,即使不费什么力气,也能清楚的看个明白。夜幕之下,是隐约模糊的一片。此刻已很晚了,大多数人家都熄灯歇息去了。四野是一片的静,只有那远处田里、山上的虫儿,依旧发出不知眠的叫唤声。
斜倚着阳台上的扶手,感受着夜的静与清凉,任由那微微的夜风从自己的周身流过,轻轻的抚mo着自己的肌肤,柔柔的扬起自己脑后那飘洒的长发。没有人声的喧哗,没有种种恼人的事情,一切争斗都于此刻远离自己,这是一种多么美好的享受啊。静,原来也是一种幸福,它令她闭上了眼睛,只是用心去感觉这一切。她几乎要陶醉了,陶醉在这夜风的轻柔中,陶醉在这无人的安静里。没有烦恼的牵绊,一切都随着自己。夜,可以算得上是她一天中最自由的时候了。
良久的感受着周身的清凉,她的心早已随着这四周的静而变得清明起来。无思无欲,无努无喜,纷乱的感觉渐渐的像是被阳光抚照的冰块一般,慢慢的融化,最后只剩下一潭冰凉清澈的水。
她满意的笑了笑,睁开了那对有神的靓眼。对于自己现在的情况,她是很满意的。本来了,来这里看夜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此刻既然达到了预定的效果,自然也不必在呆下去了。这里的夜很凉和家乡那边比起来简直像冰窖。虽然她的体质不错,但占了如许之久,也不可避免的感受到寒冷了。
“还是去睡觉吧。明天还有新的事情呢。”她轻声对自己说道。径自走向屋里,也不曾关上那落地窗,她扑向了自己的床铺。
“祝你有个好梦!”没有他人的存在,只能自己向自己说声晚安,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今夜真的是很迟,也许我是熬夜最久的人吧。但愿明天不要出现黑眼圈才好。”作为女子,她也未能免俗注意自己的容貌。
只是,她是熬夜最久的人?那却未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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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依贝莎公主沉沉的进入梦乡的时候,作为整个王国最高的决策者,代夫理政的水芸儿依旧在自己桌前的明灯下独自面对着眼前的奏折。
奏折的起因是六日前各城的上书:由于我军迅速的扩编,导致各地青壮年男子纷纷入伍。此刻春耕即将来临,那些城守却意外的发现自己领地里的劳动力大为不足,根本无法迎接即将到来的春耕所需。
怎么办?
他们如此询问。
对于事情的眼中性,水芸儿还是十分清楚的。无法有足够的劳动力进行春耕,就昭示着今年的粮食产量可能会减少。若是在这样的基础上扣去用以交易的部分,用于国家储备的部分,以及军用所需的部分,留在农民自己手里的粮食可就更少了,很可能会出现饥荒。这可是水芸儿决不愿意见到的。
当然,产量的减少也可以用减免赋税的办法来增加农民的自留粮。但这样能行吗?从龙帝国带来的粮食虽然很多,但在先前的多方支用下,也只足以应付军队上半年的作战所需而已。那么下半年呢?那时我们可能要面对罗尔帝国军对雷影关的第二次侵攻啊。又是一场打仗。如果不能保证粮草的充足,我们还拿什么去和罗尔帝国拼呢?
若说按时征收会影响到民心的安稳,那么减免赋税就无疑会威胁到国家的存亡了。
因此这两个办法水芸儿都不想用。她认为现在要解决这一困境关键便是要增加领地内的劳动人口。
如何增加?
放军归民,精简军队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此刻东面没有罗尔帝国大军的威胁,正好是努力作战扩大地盘的时候。显然是不能让那些刚刚被召集而来的士兵就此解甲归田。
那么还有什么更好办法么?面对这个问题,水芸儿思考了两天两夜依旧没有想出个头绪出来。尽管她频繁的召见各位官员,从他们那边获得了大量的资料,还会同了托蜜儿与自己一起思考,却仍是没有答案。
“或许我并不是这方面的人才吧。”钻进了牛角尖却依然没有结果,她终于决定放弃了。转而将这个问题交给了刚刚从海都尔处理事情回来的财政大臣徐汶。尽管徐汶已经忙碌了数天,于情于理都该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下,但事情的紧急使她实在没有时间了。
“你必须在三天之内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否则我们只能放弃这一阶段的战略了。”将各地送来的奏折和之前整理的资料递给徐汶之时,她严肃的说道。三天这确实是很紧急了,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三天之后的三天便是圣龙军正式发兵的日子,水芸儿总希望能在开战之前将这个麻烦事解决掉,而且她也十分信任徐汶的能力。她相信徐汶一定能在三天的时间里想出解决这个事情的办法来。
事实上,她并没有看错徐汶。今日正是约定的第三天。徐汶的奏折便已经摆到了她的面前。看着那细密的绳头小楷,她仔细的阅读起来:民力匮乏之事,古而有之。其解决之道,不外有三:一曰徕民,即招他国之平民,本国之流民,为我所用;二曰增民,即增强本国自身之人口,鼓励生育,教化百姓,以期实现“十年生育,十年教育,二十年纵横天下”之目的;三月智民,兴修水利,改造农具,以畜力代替人力,实现人力之增。
然三法虽好,但观今之事,却不可直用:徕民之策因大陆诸国关卡重重,而不能行;增民之计因时间长久,而无法解决眼下之难;智民虽好,但我军新建,各军武装辄带更换。虽有工匠千人,敷之军用尚为不住,何以济民?故亦不可行。
三法不行,难道便无它策?臣苦思亦久,亦得三计:一曰侦察人口,招徕失民。多年征战,户籍散失,百姓流离。或于深山老林之中,或于溪谷潜渊之畔,必有流民之所。王可发榜招致,遣官员巡之,允其返乡,分其田地,使其安定。
二曰均田分地,军屯收粮。民地之利在于分配。若任其自然,则有钱有势者田地越多,无钱无势者无地可作,此乃不公。当以宣布土地之归属为国,无论何人皆有权使用土地,而无权领有土地。使用土地之人,当量力而为,每年上交国家其收成之三,以物代币为租,此为均田,民之可用。
军屯之计,乃以闲暇之军,于训练之余,耕作荒地,驻守乡土而言。因之为军队之归属,直接供应军粮接济,故耕作之人每年需上交国家其收成之七。
三曰引进奴隶,战俘补充。大陆各国对平民的流动都有着极为严厉的管制,但对于比平民更低一级之奴隶买卖之间的流动却放的很松。因其视奴隶以物而非人。因此之时,我们当可利用之,引进大批奴隶来充实我方之劳力。许其以愿,曰“放其自由”,以三五年为期,圈地,让其耕作,若成果上佳,则允其为民。
战俘之措,乃仿奴隶事故。我军历战至今,所得战俘之数亦有数万。除补充军队之所需之外,亦剩下众多。故我军可以用战俘来进行屯田,每年收其收成之七,以代替其赎身之需。数年之后,允其返乡即可。
此三策皆可解今日之危,即无影响军力之忧,亦无紊乱民心之虑,当可试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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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巧的放下手中的奏折,水芸儿已经十分明白徐汶所提出的三策究竟为何。她细细的回想一下,与诸位官员商讨的情形,发现徐汶之计很多都是原自与自己所了解到的那些情报之中。
“呵,他可真是了不得呢。那些零碎的东西,他竟能调理的如此清晰明了。”水芸儿满意的翘起了嘴巴。她迅速的提起搁在一旁的毛笔,醮了醮砚台中的墨汁,飞快的在那奏折的一脚批复道:“此策甚好,许行。关于我方购买奴隶之事,可在明日于特鲁卡特谈判中提出。”
落下最后一个字,水芸儿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将这棘手的事情搞定了,明日开始或许便要进入作战的最后准备了吧。战争,究竟是什么样的呢?”她带着疑问,漫步行向自己的床铺。该是休息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