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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答应,立刻下了马车,十六王爷将我扶到一匹马上,笑道:“在长明宫中,见识过郡主的功夫,这区区策马,自然难不倒您了。郡主顺着车队前行,小王来断后。”
他的话里既有恭维又有调侃,只是皇叔新丧,又担忧着善儿和母亲,我哪里还有心情调笑,当下默默点了点头,就策马前行,只见队伍中的人已经多了些带伤的兵士,肿腿断手,不忍细看。我咬紧牙关不去听他们呻吟的声音,狠狠地用脚尖踢了踢马腹,那马儿便飞快地跑了起来。
奔不了多远,忽然见前方的车队中有辆八匹马拉的大车,那八匹马雄健不凡,我不由得停下略看了两眼,正要继续向前奔,忽然听到身后十六王爷的声音道:“郡主,这就是皇兄的马车了,请进去吧。”
他什么时候跟到我身后的,我竟然完全不知道。我心里一动,低头去看他身下的那匹马,那马歪嘴烂鼻,身上的毛都是半灰不白的颜色,只不过马身强壮有力,看起来定是精心喂养过的。
“好马。”我冲他点了点头,冷冷地说:“王爷很懂得相马。”
说毕,也不待他回答,便一躬身钻进了马车中。
只见大车里除了九王爷和十七王爷以及两三名谋士之外,并无旁人,我忽然想起来一事:在今天这种紧要关头,竟然还是没有看见崔定国跟随在十六王爷左右,难道他的位置,已经不如皇叔所听闻的那样重要了么?
见我和十六王爷进来,九王爷什么话都没有说。十七王爷站起来让我坐,低声说:“公主,节哀顺变。”
我点了点头,却盼望再也不要有任何一个人提起这种话。哀伤,是永远不能节制的,所以才这样叫人忍受不了,想要发疯,想要做一些自暴自弃的事情来制止住这种无休无止的心头重压。如果不是我心头还想着要为皇叔报仇,要想办法救出善儿和母亲,我断断支撑不住。
幸亏九王爷并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点了点头,问:“公主……不,郡主想必已经得知我朝汝阳王叛乱的事情了?”
我说:“听说了。”
他点头道:“那就好。小王决定由十六弟陪同郡主从东绕向北边,尽快回京。郡主换身平民百姓的衣服,这就走吧。”
我摇了摇头,说:“我要安葬皇叔。”
他冷冷一笑,竟然点了点头,说:“好。那么,你的婶娘和她的儿女们也就陪着你送死吧。大敌当前,不能分兵来照管你们。”
婶娘!还有皇叔的子女!
我的背心一阵阵地渗出冷汗,立刻低声说:“就只有十六王爷保护我们么?”
他哈哈一笑,说:“好,你现在又嫌人少了。放心,十六弟他带领自己手下的精兵,再加上我的所有贴身护卫,尽够送你们走了。”
我听了,好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手下的贴身护卫随我们走,……你怎么办?”
他扬声大笑,站起来掀开马车门帘,跃到一匹马上,回转身来,拱手道:“汝阳王那老贼还不是我的对手,郡主自行保重!”
说罢,他催马离去,竟是朝着喊杀声最响的地方去了。他也不批铠甲,白衫在夜色中甚是扎眼,却毫不畏惧。那背影在月光下如虎豹般矫健有力,带着种古怪的悲伤,仿佛离危险越近,索性越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