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青甚至懒得转头看看身侧是谁,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的表情,下意识抽回手去。就在那个刹间,最猛烈的一波风转瞬呼啸着压顶而来!身边到处都是惊呼,每个人都立足不稳,连连倒退着,夹在队伍中,他也不得不跟着大家退了几步,却同时挣开了那个同伴的手。
“哎呀!”风呼啸着掠过,耳边传来了近在咫尺的惊叫声,赫然是那个汉子的声音。他还来不及回头,感觉那只已经松开的手在瞬间加速离开他的手,顺着剧烈的狂风而去。
“呀!救命!救……”那个人用尽了全力惊呼,然而声音却迅速随风远去。
董青只是站在风雪中,动也没动,听着那个声音游丝一般断在风雪里,然后有些嫌恶的抬起手来拍了拍,将右手用雪擦了,拍干净,重新将胡丽搂在怀里,毫不动容地站在人群中。
风终于在一阵狂啸后离去,纷扬半天的雪也渐渐落下,视线重新清晰起来。然而,这一处一行“中阴身”中,转瞬已经去了大半。
从新整队行走的“中阴身”们,在没有组织的情况下继续向山上爬去。惊心动魄地场面,吓得董青落下泪来,她外表要强,其实内心敏感,和普通女孩一样十分脆弱,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恐惧道:“太恐怖了……”
“到了山腰便是如此,只怕能活着到天亮,不会再有几个了吧?”董青他们心里蓦然微微冷笑了一声,却是随着众人的脚步继续蠕动着前进。一个小时之后,董青他们找了一个避风的所在,停下歇息。那些不知疲劳面前而过的“中阴身”们,看也没看董青他们一眼。
董青他们几个很是团结的靠在了一起,一个人的身体似乎挡不住山上任何一方吹来的雪风。胡丽闭上眼的瞬间,她又看到那一个个同类“中阴身”如同流星一样,从眼前直坠下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然而,奇异的是坠落之人的脸反而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出来,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苍白的脸上仰着,眼睛毫无生气的看着她,手指伸出来几乎要触摸到她的脸……
这里已经是山岭的半腰,长途跋涉刚刚结束,大家都累得仿佛全身散架。停下休息后,董青上前劝说胡丽道:“看看天黑之后,还有没有上来的人。若是不多,我们还是选择回去吧,你一个女人家的……”
“我不怕,若是上不到望乡台,今生今世在也没有机会见到我妈了,”啪!央求着董青的胡丽,手中的枯枝蓦然折断,她睁开眼睛,然而深黑色的瞳孔里也是茫然空洞的神色。
几个看热闹的“中阴身”都散去了。这时胡丽才发现.天空中又下起了雪,雪落在地上,落在她的身上,打在她的脸上凉凉的。
“吃饭了,吃饭了。一群死不尽的鬼魂,饿死你们,”一个守山的夜叉从上面下来,走过来呸了一声,咒骂着身边这些“中阴身”们。
众“中阴身”们面对着寻衅滋事的夜叉,谁也没有出声,只是坐在山阴一个微微凹下去的雪窟里各自休息。褴褛饥寒交迫的他们有的找了地儿躺下休息,等着夜叉开饭,哪里还有余力管旁人的闲事?
董青将胡丽的身子搂抱在怀里。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只是摸了摸怀中的胡丽。这一路下来,胡丽身上也已经冷得像冰块了。他小心的将他护在胸口,身子尽力后仰、贴着雪窟,避开那如刀般割着脸的风雪。闭着眼睛、听耳畔风雪的呼啸声瞬忽来去,感觉因为长时间的跋涉、脚上仿佛有刀子在割。
“望乡台”下的鬼餐只有馒头,而且每个“中阴身”仅限一个。那边火堆彦有流魂争夺食物的喧闹声,鬼差们为了分配粮食制止“中阴身”哄抢发出的厉喝,乱哄哄的传来,伴随着风雪里隐约的热气。董青他们没有去领,吃起了山下自带的食物。此时已经是黄昏了,入夜的风更加的寒冷。在这里休息一下后,这群“中阴身”们便要再度继续他们的跋涉。
胡丽看着昏暗的飞满雪的天空,忽然也是脱口惊呼。一只巨大的黑色翅膀,从雪山背后升起来!扑簌簌的飞过来,掠过山顶山与天交际的地方,然而,那样巨大的鸟儿,却始终在山那一边飞着,只有翅膀露出山巅。黑色的翅膀遮掩了飞雪后的天光,扑扇着引起激烈的旋风,搅得积雪飞扬,如同崩溃一般从山巅呼拉拉滑下来,白色的巨浪呼啸着直奔山腰这一群休息的“中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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