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帕蒂朝着酒馆的一角走去,她和主人约定在这间酒馆会面。
帕蒂是寿命远远超过人类的魔族,因此就算和十八年前担任龙巢管家时相比,她的身上也看不出明显的成长迹象。一头红发还是梳成以前那样的双马尾发型,但身上已不再是担任管家时的谨慎打扮。她用一件浅灰色的亚麻斗篷罩住全身,只露出头部,洋娃娃般精致的脸孔惹人怜爱,而象征着魔族身份的红瞳也细心伪装成蓝色,一眼看去只是一名俏皮可爱的旅行者小妹。
此前帕蒂是和主人分开行动的,而按照约定,两人在这座距离白龙山脉很近的小镇汇合。虽然帕蒂不太喜欢类似眼前这种嘈杂环境,然而主人的应龙却似乎对此情有独钟,特别指名在戈雅镇上最大的一间酒馆汇合,于是帕蒂也只能叹息着服从任意妄为的主人。在刚刚踏入酒馆的时候,帕蒂差点被迎面扑来的浓烈味道给熏倒,不禁猜测应龙是不是早就知道到冒险者们也会到这里聚集,所以才特别过来凑热闹的。
“哟!这不是商人小妹吗?这次多亏你的帮忙啊!怎么样?要不要过来喝一杯?”
在帕蒂走过去的途中,偶尔有几个冒险者认出她来,热情的招呼她过去共饮,不过帕蒂都有礼貌的拒绝了。
一路走过,帕蒂以怜悯的目光看着这些纵情狂欢的冒险者。对他们来说,她不过是一名恰逢其会的武器商人,然而倘若他们知道自己一不小心竟沦为某头恶龙的棋子,而此刻正站在同时挑战帕拉米亚两大强国的立场时,恐怕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喝酒的心情。
走到酒馆中央的时候,帕蒂总算看到主人的身影,但却不禁一瞬间愕然失神,跟着却发出无奈的叹息。
她的主人就在那里,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座豪华坐席的中央。
应龙的身上穿着一件相当惹眼的黑衣,腰间挎着一把闪闪发光的骑士剑,虽然这样的打扮看上去不太像正统的冒险者,但在目前的气氛下,也没有人会去注意这微妙的区别,众人的注意力反而更多的放在他身旁的陪酒女郎身上。
左手边的是一位有着性感身段的红发舞女,男人的左手伸进她的胸衣,从舞女微张的双唇吐出魅惑的气息,并亲昵的搂着男人的身子。右手边的是一位冒险家装扮的女剑士,一头黑发的她散发狂野的气息,却跪在男人的脚边,把半个身子依偎在男人腿上,任由那只手抚摸着她的黑发,却露出猫儿般温顺的神情。
女剑士的旁边还有一位不胜妖娆的金发侍女。侍女双手环抱在胸前,胸衣的沟壑中夹着一瓶名贵的红酒,似乎被男人当成临时酒器使用的她,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红霞。冰镇过的酒瓶外凝着无数水滴,而紧贴着酒瓶的羊脂玉肤上则布满一滴滴晶莹的汗珠,两相比照下足以令任何雄性食指大动,然而能够享受到这种待遇的,整个酒馆却只有一人而已。
若是有画家把眼前的情况描绘成图画的话,那就算和大陆诸王的后宫图并排展示,也不会显得寒酸吧?再考虑到此刻酒馆里男性冒险者远远大于陪酒女性的状况,一人独占着三位最美貌女郎的应龙,简直就是近乎不可思议的存在。
而按照常识来考虑,应该很少有男人会愿意接受这太过极端的差别待遇,但奇怪的是冒险者们只是远远的看着应龙那边,没有任何人胆敢上去挑战。帕蒂疑惑的视线扫过不远处的空旷地点,只见那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鼻青脸肿的冒险者,伤者们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但却再没有站起来的力气,自然不用问是谁的杰作。
男人们对轻易摆平所有挑拨者的应龙报以敬畏的神情,而女人们则对他身旁的同性投以羡慕的目光。
尽管评价男性魅力的标准因人而异,但至少对经常来往这种场合的女郎们而言,谁的拳头最硬、谁的钱包最鼓,谁就是最有魅力的男人――以这个标准来说,应龙不仅外表俊朗,出手慷慨大方,其魄力也远远凌驾那些粗鲁的冒险者之上,女郎们不由自主的被他身上散发的雄性气息所吸引,目光时常瞟向他的方向。
“酒!女人!战斗!这些就是男人活着的意义啊!”这时候,某个喝醉酒的冒险者突然蹦上桌子,双手举着酒杯大声叫嚣着。
虽然对这番话的内容很难给予任何优雅的评价,但却在冒险者们中引起不可思议的共鸣,很多人都举杯应和着,酒馆的气氛也因此变得更加热烈。
“吵死了!闭嘴!”
突然响起的吼声压倒众人的喧嚣,只见一只啤酒杯在空中划出金黄泡沫的弧线,重重砸在刚刚叫嚣的冒险者头上,立刻把他给砸下桌子。
“这种眼屎大的事情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听好,本大爷和你们这群凡夫俗子的气量是不同的!”
取代不幸者站上桌子的人是应龙,现刚刚飞过来的酒杯自然也是他的杰作。因为先前已干掉五瓶高度酒的缘故,他的脸上正泛起醉酒的绯红,但神情却相当激昂,只见他端起一杯冰镇的啤酒,向着四周发出豪气干云的宣言。
“要喝就喝最烈的酒!要抱就抱最美的女人!要战斗的话,就和整个国家开战!”
简直就像火山爆发般、猛烈喷射着狂气和烈气的宣言,使得酒馆霎时间安静下来。无论是高举酒杯的冒险者,还是妖娆舞动的女郎,或是正在数金币的老板特鲁尼哥,都以承受某种精神冲击的神情望着那肆无忌惮的发言者――就算冒险者向来不受法理的束缚,但还是很少有人敢公然喊出这种类似叛乱宣言的发言。
如同被一群狂奔的野牛踏过,原本喧闹无比的酒馆突然静得连呼吸都能听见。
应龙泰然自若的承接着众人的视线,举起酒杯又干了一口。
下一瞬间,人群中爆发出比先前大上百倍的欢呼声,一度为紧张凝结的空气,亦再度化成灼热的沸泉。
冒险者们高举起酒杯应和着应龙的宣言,女郎们则对那名狂傲的男子投以意乱情迷的视线,特鲁尼哥也叹息着放弃向警备队打小报告的打算。二十多年的经验让特鲁尼哥知道,冒险者偶尔中也会出现这样无法以常识理解的家伙,这种家伙通常会死得很快,但要是侥幸活下来了的话,那绝对会成为一方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因此眼下还是不要得罪他比较好。
冒险者们为应龙欢呼着,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同他的强势宣言。
“一个疯子在上面叫嚣,一群垃圾在下面应和妈的,酒都变得难喝了!”
某个坐在靠窗户旁的座位上的男人,阴沉着脸望向被人群拥簇的应龙,嘴里发出低声的咒骂。
这名男子的身上披着一件毫无特色的旅人斗篷,虽然一眼看去不甚起眼,然而斗篷下却藏着的连同全身铠和双手剑在内的精良武装,而包括一桌六名同伴在内,都是这样类似的斗篷装扮。
由于冒险者中很少有人会使用钝重的全身铠,因此可以断定他们绝不属于刚刚由龙巢归来的那群。事实上,这群看似可疑的男子会来“啤酒花之舞”喝酒完全是出于偶然,由于他们背负着某件重要的任务,身为头领的那人不想在这间几乎全是冒险者的酒馆里挑起额外的事端,于是出言警告部下的斗篷男一号。
“哥特,乖乖喝酒,少说废话!在这里闹起事来很麻烦”
头领的声音突然停住,愕然的目光凝在斗篷男一号的背后,但焦点却稍稍偏上一点。
站在斗篷男一号的背后的,是那名刚刚还在那边桌上胡言乱语的黑发男子。男子在他们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来到近前,他的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然而一双黑瞳中却闪着狂野的凶光。
被那漆黑的凶眼扫过,头领的背后竟然不自觉的涌起微微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