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她神情凄淡无比,忍不住伸手接了过来,口中只道:“这是什么?”信手抖落开来,然而话音甫落,我便惊得一下子跌坐回锦凳上,呆呆瞪着面前那张薄薄的宣纸。
已然微微有些磨损的字迹,却瞧得无比分明。这……这不是我初时来到漠国,路途心伤难熬信手所涂的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在绣夜那里?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我怔怔得瞪大了双眼盯着那张宣纸,几乎将那薄薄的一张灼出一个个的伤口来。耳畔只听到绣夜断续说着:“这是那年……那年小姐亲手写的,小姐写完就揉了丢了,却不想……不想漠歌悄悄捡去藏了起来,藏了这么久……这么久……”
“绣夜,你糊涂了!”我总算是寻回了一丝儿的理智,闻言重重斥道,按着那宣纸的手只是一抖,差点便将它揉破。“漠歌是你的夫君!”
“是啊,漠歌是奴婢的夫君……”绣夜惨然一笑,突然将衣袖轻轻地挽了上去,一直挽到几近肩下,我诧异于她的举动,然而眸光无意中掠过她茭白的手臂,登时见到其上一点殷红清晰地灼人眼窝,我心头猝然一惊。“绣夜,你——”
怎么回事?绣夜与漠歌成婚几近一年,为何她手臂上那一点殷红至今仍存?难道,她仍是处子之身?!
绣夜缓缓得垂下了手臂,垂首伏在了地砖上,叩了一叩。“漠歌他一心一意都只是想着小姐一人,真的是一心一意……”她轻轻抽泣了一声,抬头望我。“难道为了这个缘故,小姐也不能开口向王爷求情,饶他一死么?”
我一颗心疾厉跳动着,几乎便要跃出胸腔而去,闻言生生惊地打了个冷战,几乎是立刻俯身去将那张宣纸揉成一团丢在一边。呆立了片刻犹然不安,又将它捡了起来凑近一旁鎏金烛台上的红烛上亲眼见它燃了起来,而后一松手怔怔得望着它飘飘落地,碎成片片飞灰。
“牝鸡无晨,后宫不可干政。”我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看也不能再看绣夜一眼,转身便绕到屏风后。“王爷英明,只罪罪人,不罪无辜,今日之行不可向任何人提起,你……即刻出宫!”
三日后,拓跋安与漠歌均被拓跋朔亲自下令处死。至此,漠国政乱彻底平定,拓跋朔待着我尤其温柔体贴,再再强调该是接了恪儿回来的时候了。
七日后,拓跋朔自立为帝,是为漠国建国以来第三帝,年号旌德,我为后,封号婧颐,是年,大赦天下。
婧颐。我知道这是拓跋朔在用他的方式安抚宽慰于我,我的婧儿,我的母亲。她们是我生命中不可磨灭的两个刻印,我将永生地记住她们。
一月之后,恪儿由着允祯亲自带领数千御林护卫送到雁门关外,拓跋朔与我亲去迎接。再次将恪儿抱入怀中时,我心中大恸,登时落下泪来。允祯将恪儿照顾得很好,数月未见,恪儿明显又长大不少,一张小脸红红润润,双目澄静如深秋幽潭。拓跋朔与允祯订下互不侵犯盟国条约,与楚朝也正式成为友邦,我知道,他是为了我,为了恪儿的情分。
是夜拓跋朔备下晚宴,与允祯同饮。席间我见允祯数次起身逗弄恪儿,蓦地想起了酹月,因笑问道:“皇兄千挑万选,字字珠玑,如今可定下酹月的闺名了?”
拓跋朔闻言插口道:“酹月?”
我微微一笑,附在他耳畔轻声道:“是皇兄的女儿,长得很是精灵可人呢。”
拓跋朔笑了笑,抬手便在我颊上轻轻一捏,却很是担忧我会因此而想到失去的婧儿,仔细凝望了我片刻似要找到我眼中或有的忧伤情绪。我侧眼睨了允祯一眼,微微有些尴尬,忙正身坐好,由着他悄悄在案下紧了紧我的手掌:“宓儿不可太过忧伤。”
我微不可见地点一点头,只听允祯笑道:“尚未。不若便请宓儿赐名?”
我一怔,极快睨了拓跋朔一眼,见他只是仰首饮酒,面上容色淡定并无不快,方才笑应道:“皇兄如此可是耍赖。”
“怎么说?”允祯讶然一笑。
我沉吟道:“酹月的小字便是宓儿拟的,哪有闺名也让宓儿代劳的道理,皇兄这父皇当得可太也躲懒了。”
允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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