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却又那样的坚定。
黑如点墨的眸子说这话时,定定的盯在她的脸上,等待着她的反应。
如水银般的月光从枣树的叶子间漏下来,落在他的月白中衣之上,枝叶的影子似稀稀疏疏的暗绣,也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印迹。
青篱微微低了头“先生这般不只是因今日这一遭吧?”
岳行文微不可见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青篱的目光定定落在他的淡然无波的脸上,一时没了思想,没了言语。他在想什么,她能猜得到。罢了,这事儿他即说不让管。她不管便是。
然后笑了笑,竖起一根手指到他面前“先生先稍施薄惩,再给他一次机会,若他再惹了先生,再找他的麻烦不迟。”
岳行文笑了,黑眸中闪过的一刹那不安,统统消散无形。将她的手指合上,握在手中“他惹为师作甚?”
“哦,”青篱眼睛一转。作恍然大悟状“先生方才不是替我报仇么?莫非是替那李莲儿出头?”
青篱用自己的另一只手轻轻一拍头,略微提高了音调“啊呀,我倒是忘了,今日,那李莲儿一见先生魂儿都飞上了天,对先生甚中意。而那李莲儿生得也不错,小鼻子翘翘,小眉毛弯弯,小嘴巴红红,莫非先生也中意她?”
她的眼睛闪亮,完全卸去人前的疏离淡漠,笑意盈盈,脸上是狡诘顽皮的神情。
莹润的月光下,她小鼻子翘翘,小眉毛弯弯,小嘴巴红红。岳行文不觉伸手揪了揪她的小鼻子,轻笑“甚是中意。”
幽黑的眸子中似是将满天满地的月光都收扰进去,光华流转,深而飘渺。
人生际遇真是不可预料,从生命起始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在摸索寻找,那是一条没有方向没有终点的路。
有人终其一生,只活出漫天的大雾,迷迷离离,找到方向;而有的人,心智虽坚,却只能在即定的漫长古道上,寂寂而行,找不到同路的人;而有的人,却只能如那漫天的星子俯瞰尘世一般,隔着远得无法丈量的距离,遥遥而望。也有一种人,只不过瞬息的相遇,在方寸之地。便遇到那命中注定的人。
熏暖又微凉的夜风轻拂发丝衣角,有不知名的小虫躲在墙角偶尔轻鸣,夜,静而安宁。
心中满满的,有暖流在微动。
一样的星空,一样的晚风,一样的月,青篱第一次将前生与今世贯穿在一起,这一刻没有了时空的阻隔,安宁详和与前世的儿时。
紧了紧握着手的,故意对着那幽不可深的黑眸不满一瞥“瞧瞧,我就说罢,先生就是会招烂桃花”
一语未完,额头轻轻一痛,传来岳行文不满的声音“那小侯爷的事儿你现在可能给为师解释一下?”
青篱捂头胡乱揉了两下,不满的道:“先生,别再敲我头了。我说了那小侯爷小王爷的跟我没关系。”
岳行文眉头一挑“没关系么?以你的聪慧,你难道看不出?”
青篱暗叹一声,看出么?呵,她看出的可不少,她并不笨,也不缺乏女性敏锐的直觉。
可她有致命的弱点在,见不得别人对她的好。若是单纯的好还罢了,偏有那样的情谊在,叫人回报无门,纠葛不安。
对于不能不想去回应的,她能做的只是装作看不出。
她对人生的要求一向很简单,知心,相伴,足已。
故意撇嘴“先生,你真是笨呢。看出,看不出有关系么?看出了便只当没看出就成了呗,不相干的人理会那么多做什么?”
岳行文一愣,目光定在她的脸上,好久才展颜无声而笑,语调轻快,有压抑不住的喜意“为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只看得出你愿意看出的?”
那笑容直如夏日正午的骄阳那般耀眼,明朗,快意,夹着一抹庆幸。
青篱被他的笑意闪了一下眼,胡乱的点头“是呢,是呢,先生聪明绝顶。猜得正是!”突然她凑近“不过,先生若是想让我看得出小侯爷的什么心思,我也不敢不从呢。”
猛然抓着她的手紧合,有些微的痛感传来,那人的脸瞬间成黑色,眉眼间凝起一股怒意。
青篱却无声的笑了。
月移中天,皎皎而照,两人淡淡而坐,身影随着秋千架微微晃动着。
从背后望去,竟是一样的淡然,一样的发黑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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