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置信种种情绪,直捣入棠欢凄怆的心里。难以言喻的心痛,使得他承受不住地紧闭着眼眸。
他紧咬着抖动不已的唇瓣,极力地忍住啃食心魂的痛。
蓦然,他杏眼怒张,举足便想往外冲去。
“黄天瑞”棠欢狂吼。“你要去哪里?”羿央自后牢牢地挟搂住棠欢的身子。
“放开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救我的兄弟!”棠欢扭动着身体,妄想挣脱羿央的环搂。
“不准!你哪儿也别想去!”
棠欢闻言,愤然地转身怒视着羿央。
“不管你怎么阻止我,我告诉你——我一定、必须回去!”他执拗地对着情人吼道。
羿央阴冷地凝视着爱人那张固执的脸蛋,亦冷冽地咆哮道:“我也告诉你,不管你说什么,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不准?”棠欢冷啐了一声,被背叛的心伤已紊乱了他的思绪,也使得他冲动地口不择言:“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你说不准,我就该听你的吗?你当你的话是圣旨吗?我告诉你,你没有资格限制我的自由!”
他鲁莽的话,挑起了羿央的怒火。
羿央一把扭握住棠欢细瘦的手腕,怒不可遏地狞吼道:“我是你的什么人?我告诉你——我是你的情人、你的爱人,你口中说的那道绚丽的光彩!我再告诉你——我说不准,确实你就该不准!”
猝然,羿央一改怒气腾腾的扭曲面容,他野犷俊俏的脸上,挂上一抹虚假的浅笑,他抬手轻抚着棠欢忿忿不平的怒颜,语带虚伪的温柔,低语道:“吾爱,你说错了!我的话并非是圣旨,而是天意。我即是天意,你懂吗?”
如此傲慢自大的宣言,真真是教棠欢哑口无言啊!
“噢,我的爱!”他的柔唤,让棠欢不由得掠过一阵冷颤。
“我必须告诉你,我当然有资格限制你的自由,而且比谁都还有资格!我的爱,即是限制你自由的牢笼,你当真要脱出这只牢笼吗?你真放得下我对你的情?”
羿央低下头,性感的嘴唇覆在棠欢的耳畔,轻啃着他的耳珠呢喃道:“难道,你真舍得我对你的爱吗?嗯”棠欢低吟了一声,恋恋不舍的情感自他的眼底流落而出。
“你真卑鄙!你明知”他眼泛泪光,无语凝咽地痴瞅着最爱的人
“我是卑鄙!不过,卑鄙也好,小人也罢,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离我而去的。”
“你不明白,我说什么都必须回去不可啊!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隼鹰的弟兄们,全成为黄天瑞野心下的牺牲品!我必须回去救他们啊!”
“单凭你一人之力就能救得了他们吗?别愚蠢了!你回去也不过是徒劳无功,多添一条斧下亡魂罢了!”羿央狠心地戳醒棠欢的执着妄想。
“不不会的!”棠欢猛烈地摇着头“我乃身负天命的隼鹰之子,黄天瑞不可能敢杀我的而且一定会有办法的,只要我回去,一定会有办法救他们的!”
“会有什么办法?你别痴心妄想了!”棠欢的执迷不悟,真是令羿央又恼怒又而感到心冷。
“一定会有的!”棠欢大吼地否定羿央的话“若不然,我便用我这条命,换取他们的生机。”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羿央不禁火得使劲地摇着棠欢的身体,他想看看这样是否能摇醒爱人那颗固执不清的脑袋。
“你不懂!”棠欢恚愤地推开羿央握住他肩头的双手,声嘶力竭地大吼。“我是不懂!”羿央也愠容满面地狂吼。“央”棠欢不禁悲鸣似地低唤着爱人的名字,他的双手紧捉住爱人胸前微敞的衣襟,愁悴地想祈求他的谅解。
“他们是我的兄弟,陪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信任我,甚至将他们的性命交付于我的手中,我不能因自己的私情就弃他们于不顾。这种不义之举,我做不到,你明白吗?
当初,我的双亲在我的眼前死去,我却无能为力救他们。如今,我有能力了,我还能忍心放着弟兄们的性命不管吗?更何况,我的幸福若要用上万名弟兄的性命来堆砌,纵使我能与你厮守到白头,我也不会感到快乐的。因为这份今日的自私与不义,将会煎熬着我们往后的每分每秒啊!我无法如此自私,真的无法啊”棠欢心酸的低喊。
“我倒宁可你往后的日子里,活在自私的煎熬之中,也不愿让你回去而白白送死。”“你太自私了!”
“我是自私!”羿央不能自抑地低吼“我在乎的只有你。那万名人头,有或无对我而言,皆是无所谓。”
“可是对我而言,却非常重要呀!”
“难道我对你而言,就不那么重要吗?”恚愤已蒙蔽了羿央的眼,使得他看不见棠欢的心。
兄弟对棠欢而言,是何等的情份!而羿央在他的心中,更是占有非比寻常的地位。但,两者是无法相比较的。
棠欢非常清楚,他的爱人是一只适合遨游天际的雄鹰,并不是一只供人玩赏的笼中鸟。
他爱他,所以他无法任性地要求爱人为他放弃振翅高飞的雄心。
他喜欢他枭野的心,睥睨倨傲的双眸!如果,他失去了这些,他便不再是大漠英豪——羿央了!
其实棠欢亦非常明白,只要他开口,羿央绝对会为了他,想尽办法营救那万名与他毫无关系的“隼鹰”弟兄。甚至,签订友好停战的盟约也在所不惜。
但是,他宁愿不要!他宁可逞强,他情愿言不由衷,也不愿任性地教羿央,为他签订迫使他失去雄心的盟约。
尽管他是多么地爱羿央,但是他也没有权利去为爱人设置一所牢笼,阻碍他的飞翔啊!
所以,万名弟兄的性命,对大将军的承诺,就由他——棠欢一个人来背负吧!
下定决心的棠欢,毅然地抬眸凝望着羿央。他深情的凝眸中,仿佛是想将他今生最爱的人,深深地镂刻在他的眼里、脑海中。
棠欢抬手恋恋不舍地刻画着爱人的脸庞,他绝美的容颜上,有着绝决却也是悱恻的心伤。
“你”羿央欲言又止,因为他从棠欢的脸上已清楚地明白他的决心了。
心疼多于无奈之下,羿央轻闭上双眼,用他的颊侧摩娑着爱人冰凉的掌心。
棠欢垫起脚跟,双臂环住羿央的颈项,在爱人的唇上轻印上冰冷、却情意无尽的告别之吻。
凄楚的漂亮眼眸里,隐隐泛起了泪光。
他不想离开他。但,纵有万千不愿,他依然必须
他爱他,真的好爱他
但,最终他们还是敌不过命运的安排,逃不出命运的掌控,不是吗?
衔着芦花而翔的鸿雁,以四海为心;而衔着春泥的燕子,却只想营构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小巢。
他俩就如同鸿雁与泥燕,虽然彼此倾慕、彼此相爱,但终究还是难相守到老。因为毕竟他们两人,一个是在霜天白河间,翱翔傲视着人间的大枭雄;一个却是在微雨阴风间苟活的小人物!
温凉不同的两人,又怎么可能成为万里争飞的云中伴侣呢?
棠欢紧搂着羿央的颈子,心酸地在他的耳畔哽咽地低喃:“侬(央)如衔芦雁,欢如衔泥燕,气味两心知,温凉时自变!别了!我的爱”
棠欢强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蓦然,他停下了苦涩的脚步,转眼痴凝着羿央。缓缓地,他自怀中拿出了“隼鹰之面”递给拜央。
羿央却只是深凝着棠欢手中的乌金面具,丝毫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帮我保管好吗?”棠欢轻声地请求道。
教人心碎的请求,不是吗?他的意思是——他还会回到他的身边吗?还是,只是想让他藉此死物睹物思人?
羿央情愿当它是前者!情愿当它是前者啊。
因为,若是后者,那他就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可是即使如此,羿央最后还是伸手接过了“隼鹰之面”
“谢谢!”棠欢含着泪水,深深地凝望了羿央最后一眼后,便再也不回头地走出了帷幕。
直到听见皮幕掀了又掩的声音,羿央依然紧紧地合着双眸。
唯有如此,他才能制止自己不去紧紧地抱住他、阻止他离开!
也唯有如此,他才能教自己不去看爱人离开时的伤心背影!
羿央想叫自己佯装是心甘情愿地放他走,但,他紧握的拳头,却轻易地泄漏了他不愿的情绪。
他的指尖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里,赤红的鲜血更是滴滴答答地落在毛毯上,也淌流入了他手中的面具之中。
黑与红,多强烈的对比,多深沉的悲恸啊!
虚弱的跑步声,渐行渐远。直至迹不可闻、直至全然无声,羿央才轻启他溢满苦涩的漆黑瞳眸。
不舍与心伤,不住地自他苦涩的眸子中流落。
羿央抬手轻抚着唇上的余温,心怜地低喃道:“你这个傻瓜!”
鸿雁、泥燕,真不能温凉相守,万里长伴吗?
能的!绝对能的!羿央非常地笃定。可,他的爱人,却懦弱地不去相信。
不肯相信他们的爱情,绝对能战胜命运这道鸿沟!
他真是那么不可信、不值得信吗?为什么他宁可选择自己背负?难道,他已忘却了吗?忘却他曾矢言心甘情愿地为他撑起天地?忘却他是可以轻倚在他的胸怀里倾诉他的忧愁了吗?
他,是绝对可以对他任性的!可,他却宁可自己背负起一切!背负起那沉重不堪的负荷!
“你这个傻得可以的”笨蛋两个字,羿央是怎么也骂不出口。因他明了,棠欢会这么做,多半也是为了他!
棠欢的心在想些什么,他一切都很明了啊!
蓦然,索伦推开皮幕走了进来,他俊朗的面容上,罕见地出现严肃之情。
“你就这样让他走了吗?”他直接了当地问。
羿央冷厉地横瞠了索伦一眼,未发只字片语。不用明言,他眸子里的光芒已道尽了一切!
索伦轻叹了一口气。
大漠儿女,敢爱敢恨!甚至,可以为爱走天涯!
他,羿央,更是如此真性情的潇洒男儿啊!
但也因为如此,两个设身处地为彼此着想的有情人,才会如此轻易地放飞了彼此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