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银白色长龙的脖颈,大头一摇,将那长龙猛地一甩!一道巨大而优美的银白色弧线划过空中,扑通一声激起千尺白浪,坠入了江中!
秦默阳喃喃道:“天哪,水龙煞……”
夕阳已至残尾,只剩下小小一角尚留在地平线之上,红云点点,略缀在天上,夜晚即将就要到来。昏黄的日光下,一条硕大无朋的黑岩巨龙石角狰狞,慢慢地自山壁里伸出了头来,傲然俯视着下方奔腾而过的江流。
巨变一阵接一阵,众人都看傻了眼,谁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当中有数只巨雕不堪龙威,双翼一僵便向地上坠去,上方骑乘之人忙各自行法飞起,却可惜了那雕,纷纷撞在地上,当场身亡。宋薄云漠然无视,目光只落在了那石龙上头。
石龙通体巨岩,身长无匹,黑土填充其隙,石鳞片片可数,两只石角斜斜挑起,中间隐隐坐定一人。
宋薄云眯起双眼,正待细看那人,却听“泼喇”一声水响,先前坠入江中的冰瞳水龙煞得水气滋润,自江中昂然而起,向天一声长啸,奔那岩龙又冲了过去!
水龙煞这一冲,状若拼死,只见银光一道宛如天架银桥,自江中直击而起,势如闪电!众人的心不禁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那岩龙却岿然不动,好似是只死龙,只冷冷地盯着水龙煞的双瞳,无一丝畏惧。水龙煞一副与敌偕亡的架势,瞬息已经冲到了跟前,有如透明的头部蓦地亮起万道光华,照得整个峡谷一亮!
光亮乍起,耀得人睁不开眼,众人方一眯眼,却觉刷的一下又黑了下来!睁眼看处,却望见了一幕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情景:
水龙煞不见了,只有黑石岩龙大嘴一张一合,正往内咽着一截水光晶亮的龙尾。
它竟然把水龙煞给吞了!
众人眼见着龙尾渐渐不见,却没有一个人出声的。那岩龙闭上了口,双目也终于慢慢合了起来,最后喀喇一声,终于完全不动了,半空中的众人却仍是屏着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岩龙头顶一人终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还不等迈出一步,身子一斜,倒身便往江中坠去。
“快捉那个宁羽白!”宋薄云最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身形已如离弦之箭直追而去。几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身动,往那边一齐飞去。
“呵呵,多谢宋老弟指认!邱清池日后再谢!”一声长笑突起,对面山顶上两道金光纵过,竟是后发先至,嗖地掠过江面,马上就要如水的宁羽白倏忽不见,金光再度扬起,直刺长空而去。
宋薄云愣在当场,“北溟神剑,邱清池?”
夕阳一沉,完全不见了踪影,黑夜终于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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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舞柔柳,鸟鸣清泉,落霞山终于从昨日的震撼中恢复了过来,重又幽静起来。只有那江边破壁、洞中石龙依旧,时刻提醒着人们,昨天那一幕绝对不是一场梦。
旭日初升,朝霞千条耀动东方,也将五条长长的影子斜斜映在了岩龙头顶。
飞瀑城内人影晃动,片刻后数点黑点齐齐飞起,直奔岩龙这边而来。不半刻尽皆赶到,落于龙身之上。
秦默阳在众人之中走出,面有惭色,走至前方跪下道:“孩儿无能,未能按爹爹之命守好门户;孩儿不孝,葬送我秦家几百年来护族灵兽,自知有罪,恳请爹爹惩罚!”说罢躬身磕头。
龙头之上当先一人负手背后,方面大口,锦衣玉带,翠冠扎头,隐隐一股王者之气透出。一抹长髯飘于胸前,油黑乌亮,丝丝不乱。他身后站了四名大汉,个个背后背剑,神清气足,看样子该是侍卫之辈。他任身前秦默阳跪下磕头,却是一点都不理,略略一看,咦了一声,冲人群中宋薄云一拱手道:“宋老弟怎地竟也在此?不知何时而来,莫非有事要见教于愚兄?”
宋薄云苦笑一下,排众而出,也拱手道:“天河兄安好,愚弟惭愧,昨日便已在此,恰逢这场变故,却无力阻止,实在是无颜再见天河兄了。”
秦天河哈哈一笑道:“贤弟之才我还不知?若是这臭小子听了你的话,想必定不至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臭小子真是废物,我才走了一天,就给他传书召了回来,看个家都看不好,还能成什么大事!”最后一句却是对着秦默阳喝出,秦默阳只是战战兢兢,跪伏在地。
宋薄云叹了口气道:“这事也不能都怪贤侄,我也是老眼昏花,竟然没看透那小子的深浅,才惹了这场祸事,心中实在内疚得紧啊!”
秦天河走上前去,挽住宋薄云臂膀道:“你我之交又何出此言?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飞瀑城又没毁去,你们又一个人也没伤,只不过毁了一面山,难看了些而已。”
宋薄云又欲再言,却见秦天河一摆手,打断道:“我知道贤弟是说这冰瞳水龙煞,这倒不是问题。”说罢冲着秦默阳喝道:“起来吧!回城把玄凝真水取来!”
秦默阳不敢多问,起身行了个礼,飞身下龙而去。
秦天河又跟几位家人打过招呼,挥手遣散了众人,只留下宋薄云与自己一起留在了龙背上,宋薄云遂趁此机会,将昨日之事尽皆道出,末尾道:“这天下修道之人已经安静了一百七十余年,只恐怕如今天道将换,大势将动。身处其中,怕谁也不能独善其身。云宫已经忍不住了,我这次来本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日后对策,却想不到经看到那样惊人一幕。只不知北溟神剑怎么来到此处,又如何要抢走那宁羽白。我们拿住,还不是一样,他剑盟又何必着急?”
秦天河脸色阴沉,默然半晌道:“我前日在栖霞庄处理后事,也知道了一些消息。雄楼一走,章雄烈代季玄作主,已经答应碧落剑派并盟之事。如此一来,剑盟六派便为三三之数,本来若论实力,碧落当然不占强。只可惜另外三派只是消极抗拒,彼此观望,并不能同心同德,共同进退。虽有剑宗穆少游余威,但碧落那边又加上个云界仙宫,只怕这个盟,最后还是要并的。剑盟有内讧之虞,邱清池拿走宁羽白,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吧。只不知道这个众家争夺的小子,此这一去,又将如何?”
“如此说来,最后还是云宫掌握剑盟。可也难怪,若论实力,四大玄门中云界仙宫当为第一,他要出来,又有谁能挡得住?只不过岳临风的耐心太差了些,出来的太快了点。我看,也未必就能有多顺利。”
“能有多顺利?”秦天河笑道,“四大玄门表面上虽他为第一,但如东觉寺、上清道这等源远流长的佛道根源,那种实力可不是随便就能看透的。玄天宗虽年轻,但其祖师仍在世,又是当今天下举足轻重的人物,八大世家中有快一半都跟玄天宗有关系,岳临风若想立威,恐怕也不容易。”
宋薄云叹了口气道:“无怪乎他东拉这个,西拉那个,还说什么要重召天盟大会,他也知道自己实力不够吧。想他定不会放过你这个天下第一世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不从之,日后定为仇雠,何去何从,天河兄可想好了?”
秦天河微瞑双目,却未回答。忽听风声响起,两人回头一看,只见秦默阳已落在龙首,手中捧着一个小白瓷瓶。
秦天河上前接过瓷瓶,对宋薄云笑道:“那个宁羽白也真算了不起,竟然能将我家冰瞳水龙煞封印住。虽然他用的乃是岩土之龙,正克水龙煞,而且功力浅薄不能长久,可他只是个娃娃,能做到这点的,恐怕全天下也出不来几个,这个娃娃倒真是有点意思!”
宋薄云这才知道原来水龙煞只是被封印住而并非被消灭,心这才一宽。见秦天河手持那白瓷瓶子样式古朴,黄金封口,上刻密密麻麻小字符咒,知定是破解封印所用,于是笑道:“既然如此,愚弟便远退一边,以观天河兄神技!”说罢提身轻起,招手叫过秦默阳,一同飞远。
龙头上只剩下秦天河一人。默然片刻,他手持瓷瓶,面向东方,口中念念有词,忽地左手托起瓷瓶,右手凌空指指画画,作书符状,口中喊了一声:“开!”
封咒开启,黄金封口啪地打开,秦天河将那瓶小心倾倒,只见一滴清水滴落地上,渗透土中,忙又将那瓶封好。
“唉……想不到几百年来竟然第一次要用到这玄凝真水,这个宁羽白可真是不简单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