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村,甚至还能望到十几里外的其他村子,只不过是个模糊的形状罢了。
将锄头扔在地上,嘴里又叼着草根,席地而坐,然后躺下。
这是他小时候经常来的地方,以前年岁尚小,爬到这里要一个多时辰,父亲因为危险总是抓到一次就打一次,可他还是不知悔改,乐此不疲的偷跑过来。
其实他只是很喜欢从高处向下望的感觉,想象着自己像鸟儿一样飞翔在天空之中,极远的山间薄雾就像是母亲的手,朦朦胧胧的。
可自从他懂了事,就再也没来过这里,因为他知道自己家还有耕田要照顾,家里没钱供他读书,那就只能帮父亲分担田里的农活,学习如何刨地。
躺在绿草稀少的岩破上,歪头看着树干上小时候刻下的名字,他缓缓闭上双眼,嘴里念叨着自己的名字,睡了过去。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忍住饥饿,等到了晚上,再回家用几粒米熬一锅米汤充饥。
他不是没有钱,父亲的抚恤朝廷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但他舍不得用,因为他从没见过那么多钱。
“李清河……”
“李清河……”
“李清河!给小爷醒来!”
啪!一个巴掌甩在了李清河的脸上,将他的呼噜打断,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散学了?”
李清河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借着肚子咕噜咕噜的抗议坐了起来。
“太阳都快落山了啊,回家煮米汤去了。”
“李清河!给小爷站住!你他娘的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
他舞了舞锄头,懒洋洋的挑了下眉:“刨地啊,不睡觉很饿的。”
“走!跟小爷吃饭去!”
李清河还没缓过神,就被眼前这个穿着丝绸短衣的同龄人拉走了。
他叫李长安,和端朝都城一个名字,多气派,他是村子里唯一的酒楼老板的儿子,有钱的很。
其实李村并不穷,穷的只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李村真正出名的是山后头的药材,但都被几家大户垄断了。
又用了半个时辰,二人回到了村里,走进了李长安家的酒楼。
一迈步李长安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二楼雅座两位,上肉,上酒!”
说着就上了二楼,而柜台的老板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祖宗哎,可算回来了。”
然后扭过头朝着身旁的小二严词厉句:“没听到嘛!上肉上酒!赶紧的啊!”
“哎,是,掌柜的!”
……
二楼角落靠窗的一桌,看着酒肉齐备,李长安哼着小曲倒了两杯酒,笑着夹起一块咕肉放入嘴中。
“嗯~今天大厨厉害啊,比昨天做的好吃。”
“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李清河夹着菜,默默的说道。
“你懂什么!”筷子砸在碗上,“这叫心境,你懂么?你懂个屁!”
李清河摇了摇头,举起酒杯,“今天先生讲了什么?”
“论语。”
“这不是七岁就讲过了么?”
“先生说温故而知新,十年后再讲一遍。”
李清河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随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人酒足饭饱,李长安喝的酩酊大醉被送回了家里,而李清河则拿着他的笔记回了自己的烂房子。
临走前他非要揣给李清河十两银子,说是给他吃饭用的,李清河本想拒绝,但随后他一句:
“小爷有的是钱!”
李清河默默的收起银子,离开了酒楼。
二人从七岁相识,那时候李长安刚刚入学塾读书,那时候李长安刚刚学会喝酒。
每次李长安总会在散学后找到李清河,将老师教过的东西再教给他。
可十有八九李长安会喝醉,然后李清河自己拿着他的笔记回家彻夜苦读。
他也想读书,可是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