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说过，我是波士顿大学的留学生，你们绝对可以从中国大使馆那里得到我的个人信息，我不想再重复说第二遍，也不会再回答你们所说的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朴京用低吼式的声音说道。他来到这间真正的审讯室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害怕，因为他经历过，他一开始对调查员例行的问话沉着回答，但是渐渐的这些调查员开始用柏林墙还未倒塌之前东德秘密警察史塔西式的审问方式开始对他进行轮番的询问，朴京开始有些烦躁了，朴京明白，这地方一定有测谎仪之类的分析仪器，因为自己的手腕上被插上了电线。再这间房间的有一面茶色玻璃，这隔壁一定有人在分析朴京的各个行为和语言，还在检测心率什么的。

    刚才调查员眉头紧锁，一筹莫展，现在见到朴京开始烦躁，认为自己似乎找到了破绽，说道：“你好像很烦躁，如果你是在波士顿辣省大学的学生，为什么会来到西雅图的地界，还在荒无人烟的树林里吃了毒蘑菇，这一切匪夷所思的行为都在昭示着你有非法移民的嫌疑，如果你认为有理由让我们相信你这一切匪夷所思的行为，请你明示。”

    朴京倒吸一口气说：“我有拒绝回答我为什么这么做的权利，这完全是我的个人行为，和我是不是非法移民无关，首先我为做非法的事情，我也不是所谓的移民，我只是一个留学生。”

    “留学生滞留美国境内，也会变成非法移民，留学生在美国也有作案的例子，所以你不用反复强调你是留学生。”

    朴京冷笑着说：“我不知道的你们效率为何会如此低下，向中国大使馆核实我的身份就这么难吗？”

    朴京的这句话似乎触碰到了这个调查员某根敏感的神经，他愠怒的说道：“这不是在你的国家，这是美国，所有事情都必须优先考虑美国纳税人的权利，而不是外国人，外国人在这里，就必须服从管理。”

    “可能那个胖护士忘了告诉你们，我是被一对心地善良的美国夫妇救起的，他们还支付了我的部分治疗费用，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谁，还不知道他们在哪，在美国，他们是第一次让我感到温暖的陌生人，我相信他们同样也是奉公守法的美国公民，但是他们却对一个急需等待救援的陌生人进行援助，你们和他们……实在是……。”

    调查员突然提高音调打断朴京说：“我们做事不用你教！”

    朴京也不甘示弱，他用最快的语速说：“我现在怀疑你们根本没有和中国大使馆联系，而就对我做出子虚乌有的人身指控，我提出抗议，这叫做差别化对待，对待亚洲人长相的人，你们像这样，我向恐怕你们对待欧洲人长相的人就比现在对我客气多了吧？”

    那调查员被彻底激怒了，他拍着桌子说：“我现在警告你，在西雅图的领事馆和波士顿领事馆的资料不是互通的，现在是下班时间，他们不会受理的！”

    朴京沉默，他已经向西雅图的领事馆值班员打过电话，电话中的工作人员承诺会反馈核查结果，不过当时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查身份自然是困难重重，碰巧今天又是星期六休息日，所以调查员当然不相信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反馈过来。

    “在结果出来之前，你们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我，是否有违国际人道主义精神？”

    调查员冷笑道：“我们平均每天办理几十起非法移民案件，像你这样的人我们可见得多了，总是一脸无辜相，到一定时候，都会露出原形。”

    看见调查员这般嘴脸，朴京又恢复了平静说：“因为他们真的是非法移民，而我不是。”

    这时候，突然有人在对讲机里叫了一下这个调查员，他就出去了，这间冰冷的审讯室就只剩下朴京一个人，现在他倒也习惯了，不知道这是不是美国审讯室额标配，都会给被审讯者配一杯咖啡。朴京心里自嘲到，这正式的非正式的审讯室自己都算来过了，最为讽刺的是，这来西雅图这样咖啡屋遍地的地方，朴京还未真正去那些咖啡屋一次，却来审讯室喝咖啡了。

    朴京喝了一口咖啡，心想，这或许就是有名的星巴克咖啡的味道了吧，苦涩苦涩的味道让他喝起来有些想流泪。

    他竟然真的开始流泪了，刚才来这里的时候，朴京看见那些工作人员身上佩戴者手铐和警棍之类的戒具和防具，如果反抗，朴京认为他们真的会对自己采取措施，一开始他就觉得心酸，但是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让他挺过来了，自己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了，但在异国他乡受这样的委屈实在是让难以释怀，要是自己在战争和革命年代，这样的人身自由限制又能算得了什么呢？那是斗争的毕竟阶段。可现在是和平年代，这只能说明自己有问题，但自己真的有问题吗？刚才在长达两个小时的审讯里，朴京一直靠自己不知道哪里来的坚强硬撑着，但是现在他觉得很累，他和需要安慰，现在要是李冰在就好了，她一定能让自己走出这挥之不去的阴影，可是她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去波士顿。

    他被眼泪刺激得眼睛模糊，他看着在房顶角落上正在发出红光的摄像头，嘴角禁闭露出自嘲的笑容，这个摄像头就像《2001太空漫游》里的哈尔9000，它想杀死他，用摧毁一个人的意志的方式杀死他，朴京从前从来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但现在他有些相信了，他认为自己前世一定是作过什么恶事才会在今生遭到这样的报应，他又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这让眼泪变得更多了，他本想抱头痛哭，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怕个什么？自己早已是在警察局和机场、企业里有头有脸的被调查人物，还怕什么脸被拍到。

    一想到这些，朴京干脆对着摄像头嚎啕大哭。

    这时候，门却再次打开了，朴京低着头，一双熟悉的工装鞋引入被泪水浸湿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