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不欲生。
局部麻醉的时候小尾巴就已经有了心理暗示,他拼命地挣扎翻滚就是不让护士靠近。心疼得要命,可是沉小星也只能狠心地和几个护士一起按着小家伙的四肢,这才得以麻醉成功。
许是腰部的位置麻麻的没有了知觉,小尾巴趴在病床上用男双黑亮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沉小星的眼睛,好像只要眨一下眼睛,妈妈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不见一样。
虽说小尾巴不是从沉小星身上掉下来的肉,然而怀胎辛苦引产难熬的滋味沉小星又怎会不了解呢?
小尾巴这样小,却要经受这样的痛苦,沉小星直到此时才体会到一个母亲的不易。
思绪才刚刚想到自己那个已故的自私母亲,护士就已经取来了骨髓检查针。皮肤消毒的瞬间,沉小星突然走到小尾巴的眼前逗弄起有些恐惧的小家伙来。双手在大衣兜里摸了好一阵才摸出一个毛绒的小熊钥匙扣。小尾巴见了,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来,大大的眼睛里泪水还没来得及风干,笑容就已经蔓上了他有些苍白的小嘴。
时间过得好慢,眼看着小家伙的眼睛里光芒渐淡,而骨髓抽取工作还没有完成,沉小星只得在众人面前唱起了儿歌。
“有三只熊住在森林里,他们是幸福的一家子。”
“与小松鼠做邻居,和大老虎做朋友。”
“熊爸爸看起来很厉害,熊妈妈长得很美丽。”
“熊宝宝真的很调皮,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熊宝宝爱哭泣,熊妈妈给他讲故事。”
“……”
三只熊的故事唱了好几遍,沉小星模仿熊的样子笨拙地让小尾巴咯咯笑了起来,骨髓抽取工作也终于结束了。
抱着小尾巴走向住院部的时候,沉小星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不知道结果到底怎样,但从医生的为难的表情和检查的项目来看,医生怀疑的方向似乎和自己昨夜从网上看的……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的,小尾巴的父母不要他,这已经够可怜了,老天不会对这个小生命这么残忍的。
心事太重,沉小星的心被压得几乎喘不上气来,直到再次来到浩明远的病房看到姥姥的背影时,沉小星才稳住了心神。
没关系的,不管结局怎样,小尾巴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还有妈妈,还有太姥姥,还有小姨,还有叔叔。
结果没出来之前谁也不能将自己打败,沉小星腾出一只手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水,准备进门。谁知,接下来她听到的对话简直就像是晴天里的一道惊雷一般把她炸得灰飞烟灭连骨血都不剩。
“阿姨,其实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有一块大石头压在我的胸口,宁宁还在的那几年我还能为了她和小海勉强落得心安。可是自打宁宁走后,小海越来越大,我也越来越孤单,有时梦中常会出现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姥姥早就想抽身离开去看看小尾巴的检查情况,可是浩明远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吐露心结的亲人一般拉着姥姥的手不放。如今再想走,怕是浩明远的情绪会崩溃。
“孩子,如果你相信我,就说出来,只要不是出于你的本心,上帝会原谅你的。”
对于这个救命恩人,姥姥此时能做的除了静静聆听似乎没有它法了。
浩明远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已近中午的日光,那种孤独却依然向阳的神情,沉小星看了都不忍心打扰。
“那时的我还是一个一贫如洗的海鲜搬运工,每天靠把一手鲜的海鲜从一个小县城运到D城的大饭店来赚取微薄的收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那时候宁宁还什么都不会做,小海也才只有六七岁的样子,但是我能吃苦肯动脑筋,渐渐的家里也有了一些积蓄。”
沉小星随着浩明远的讲述,仿佛也回到自己小时候的那段时光。
“然而,就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我得知宁宁头疼得差点晕过去时,我加足了电动助力车的马力向回赶,可是,那天的雨大得让我根本看不清路。恰在此时,对面过来一辆重型卡车,远光灯的刺眼光芒让我的眼前一时出现了盲区,卡车溅起的水浪让我一时躲闪不及,只能惯性地朝右边倾斜,结果……”
怎么可能?浩叔叔描述的时间和场景怎么和爸爸那天的遭遇如出一辙呢?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这么巧?不行,必须要问个清楚。
沉小星在大脑完全空白之前推门进入病房,来到浩明远面前紧紧逼着这个骨瘦如柴的老人问:“结果怎么样?结果是不是旁边有个和你年龄相仿的年轻男人刚好从蛋糕店走出来?”
沉小星的眼睛灼灼逼人,浩明远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会知道当时的情形。他惊讶地长大嘴巴顺着沉小星的思路向下说:
“小星,你怎么知道的?”
“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只要告诉我当时那个男人是不是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天使蛋糕?就算是被你碰到,他在摔倒的时候也是紧紧地护着那个已经碎了一地的生日蛋糕?”
沉小星的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洪水般冲出了眼眶,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变得坚硬。
浩明远被一向柔和懂事现在却表现激烈的沉小星吓到了,他颤抖着声音问:“小星,当时,当时你也在场吗?”
“不,我不在,但我就是知道,爸爸的死早晚会水落石出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