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公主去世后,不少人来太傅府悼念。
灵堂上的身影来来去去,但并非全都是真心哀悼。
王衍原本想在科考结束后回岭西。
没成想,公主这么突然就离世了。
是以,他无论如何都要送公主最后一程。
他上了一炷香,看着那口棺材,难以想象,那美丽的公主就躺在里面。
上完香,他走到温瑾昀面前。
“表兄,世事无常,还请节哀。”
温瑾昀轻抬眼皮,看向王衍。
他语气谦和,“多谢。”
王衍之后,墨亦辰也到了。
身为王叔,他对慕辞抱有诸多惭愧。
过去,他总是指责她,觉得她任性不懂事,没有慕卿卿讨喜。
事实上,她是真性情,有什么说什么。
他很欣赏这个我行我素的侄女。
面对她的死,他深表惋惜。
人群中,有道视线一直随着墨亦辰。
此人正是司徒敏。
料到翊王殿下必定会来,她便主动请缨,带兵前来守卫。
她也给公主上了一炷香。
因着自幼在军营长大,她早已看淡生死。
再者,她和安阳公主的关系并不亲近。
所以她脸上并没有多少悲伤。
温瑾昀长身玉立,却显得尤为孤寂。
他这几日鲜少言语。
很多时候,他的目光都放得极远。
一连站了好几个时辰,他仍然一动不动。
明明活着,却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下人们一直在烧纸。
烟气模糊了他的面部轮廓,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谁都看不透。
他的眼神极淡。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公主的唤声。
别人走过来劝慰他时,他虽一一回礼,却是左耳进右耳出。
他天赋异禀,过目不忘。
可今日,他记不清有多少人来过,也记不清他们说的话。
他只知道,有人来了,又有人走了。
他满脑子都是公主的倩影。
她牙尖嘴利挤兑他,她狡黠地利用他,她肆意地和他作对……
她笑得那么甜美,就好像熟透的果子,从内而外散发着清新的香气。
她威胁他、警告他,也依赖他、信靠他。
成婚后,她总爱黏着他,还霸道地占着他。
他从未想过,她有一天会离他而去。
他终是被她给抛下了……
随着一个男人的出现,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啊?”
“赶路来的吧,衣服上都是灰。”
“眼神真凶……”
闲言碎语中,男人踏着艰难的步子,一步步走向灵堂。
温瑾昀看了过来。
这风尘仆仆的男人,正是裴护。
两道视线交汇后,裴护的脸色越发阴沉。
他疾步走进灵堂,侍从阿赞紧随其后。
自从收到温太傅的信,将军就夜以继日地赶路,已经跑死了好几匹马。
眼瞅着快到地方了,竟又收到了安阳公主去世的噩耗。
这几天,将军几乎没合过眼。
还好,他们赶上了。
阿赞是土生土长的大漠人。
他不懂天启的丧葬规矩,本本分分地跟着自己的主子。
而此时,柳嬷嬷也看到了裴护。
她苍老的脸上一阵凄凉。
“你终于回来了……”
公主也盼了他很久啊。
裴护站在棺材前,眉眼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悲痛。
他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公主,属下来迟了。”哽咽的声音,隐忍伤痛。
阿赞也随之单膝跪地。
婢女莲心递上香。
裴护起身接过。
上完香,他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心痛感迅速蔓延,如同受了极重的内伤,几近昏厥。
“主子!”阿赞眼看他站不稳,赶紧伸手扶住他。
再度抬眼,裴护眼眶湿润,颤抖着,紧盯那口棺材。
他不相信公主会在那里面。
一定是他回来晚了,公主在惩罚他。
他想开棺,想见公主最后一面。
可又怕扰了她的安宁。
“公主……”
阿赞低声提醒道,“将军,点到为止,否则别人会说闲话的。”
毕竟,安阳公主已为人妇。
裴护只能强行克制那翻涌的情绪,先退出灵堂。
临走前,他目光深深地看了眼温瑾昀。
他有太多话想问温瑾昀。
但眼下不是好时机。
陆陆续续的,有不少人过来。
没多会儿,萧定山夫妻二人到了。
他们年纪老迈,却没人敢轻视。
外孙女死后,萧定山万分歉疚。
如果他能逼问出解药,安阳就还有生机。
而迟迟逼问不出,也让他怀疑,此事可能另有蹊跷。
宋简舟被折磨成那样,已经认了罪,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
若只是媚药,怎么可能害人丧命。
萧定山这些日子也没有一刻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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