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此时已经下午,冬日太阳也懒洋洋,要落不落的挂在西边,散发着几丝暖光。安长卿掀起马车帘子去看萧止戈,男人还穿着早上那一身衣裳,身姿挺拔坐在一批黑马上,逆着光看不太清五官,安长卿却莫名觉得,这人仍然是高大俊朗的。
街道两侧传来熙攘人声,安长卿看了一会儿人,又好奇的去看两边的商铺,待看见“三味斋”大大的牌匾时,眼中划过一丝狡黠。
他从车窗里伸出手去扯扯萧止戈的衣袖,小声道:“我想吃梅花饼。”
萧止戈勒住缰绳停下,垂眸去看他。少年仰着脸看过,橘色夕阳正好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圈毛茸茸的光晕,萧止戈甚至能看清他瓷白脸庞上细小的绒毛。跟他的人一样,软绵绵的。
“我去买。”萧止戈叫停马车,旋身下马,大步走向三味斋。
三味斋生意好,门前永远少不了排队的人。但萧止戈一来,却像是分海利刃,人群畏惧地往两侧退开,让他先过去。萧止戈也习惯了这样的待遇,眉眼纹丝不动,递出一锭银子给小二,买了一盒刚出炉的梅花饼。
“就吃两块。”萧止戈将梅花饼递给他,道:“回去还要用晚膳。”
新鲜出炉的梅花饼香气更为浓郁,安长卿捏起一块咬了一口,听见他的话,歪着头想了想道:“凉了就不好吃了,那多浪费。”
萧止戈说:“再给你买。”
安长卿却摇摇头,笑着捏起一块递到他面前,目光闪闪道:“你也吃。”
萧止戈垂眸盯着那块梅花饼,迟迟没动。倒是他身后传来一阵吸气声,安长卿和萧止戈同时回头去看,周围的顿时又雅雀无声,周围的人都垂着头各忙各的事情。
安长卿回过头,催促道:“再不吃就凉了。”
萧止戈只得微微低头,咬走了他手里的梅花饼。小小一块梅花饼并不大,馅应该是梅花做的,入口是淡淡的梅花香味,没放多少糖,却一直甜到了心坎上。
“回去吧。”萧止戈喉结微动,目光移到了马车帘子上去:“吃不下的留给我。”
安长卿“唔”了一声,又捏起一块送进了嘴里。
***
回到王府,王富贵带着下人来迎。安长卿踩着马凳下来,就发现他走路一瘸一拐的,随口问道:“王管家腿脚怎么了?若是不舒服,便去歇着吧。”
王富贵停下来,支吾着不知该怎么解释,更不敢真去休息,只能忐忑地去看萧止戈。
“他做错了事,该罚。”萧止戈淡淡道。
安长卿眼珠转了一转,便没再多问,跟他一同回了正院。两人先净了手,丫鬟们便开始摆膳。饭菜都端上来后,安长卿不习惯有人在边上伺候,便挥退了丫鬟,只剩他和萧止戈两人。
萧止戈夹了一块鱼,正在认真的挑鱼刺。
安长卿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忽然问道:“是因为我吗?”
“嗯?”萧止戈抬头。
“王管家的伤。”
萧止戈点点头,又继续挑鱼刺:“回门礼单他早该备好,他失职,该罚。”
“那若是府里的其他人也欺负我呢?”安长卿眼睛闪闪的望着他,忍不住得寸进尺一些。
“有人欺负你?”萧止戈蹙眉。
“没有。”安长卿笑着摇头:“我是说假如。”
萧止戈皱起的眉头松懈下来,道:“处置了便是。”
“可我想自己教训他们。”安长卿却摇了摇头,在感受到男人的纵容后,他便忍不住想要从龟缩的壳子里探出柔软的身体来,一步一步试探男人的底线。
“自己教训?”萧止戈有些不解,皱着眉迟疑道:“府里有刑房,叫他们替你处置便是。”他其实还想说,安长卿一身细皮嫩肉的,真要自己去教训人,反倒是容易弄伤了自己。
安长卿知道他会错了意,忍不住笑出声来,把话说得更直白了一些:“我的意思是……我如今是你的王妃了,也该学着打理王府了。以前让王管家打理,是因为府里无人管事。现在我想试试。”
说完便期待地看着他。
萧止戈微愣,就在安长卿以为他不愿意时,却听他疑惑又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你管家,你若是想做什么,只管做便是。”
这回换做安长卿愣住,他呆了良久才明白过来。这个男人其实想的很简单。因为他是他的王妃,所以他理所当然护着他;因为他是他的王妃,所以他也理所应当的掌管王府。
因为觉得太过理所当然,所以面对安长卿的要求时,他才会如此疑惑。
上一世时,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可惜直到此刻,安长卿才明白过来。在男人眼里,他所要求的东西,本该就是他应得的,上一世是他太过怯懦,自己放弃了。
“我知道了。”安长卿朝他笑了笑,满眼明媚。
萧止戈被他感染,嘴角也微微弯了弯,将挑干净鱼刺的鱼肉夹进他面前的碟子里,道:“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