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害怕,办事就越尽心。”
王富贵虽然有些小心思,但谨小慎微胆子并不大。以安长卿这些时日的观察,他会在适当的时候捞些好处,却未必有胆子敢蒙骗萧止戈。
萧止戈诧异看他一眼,他本以为安长卿会借此机会撤了王富贵。毕竟从他嫁入王府伊始,和王富贵相处就算不得融洽。却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眼神微微闪动,萧止戈赞同道:“喏喏说得有理。”
安长卿:“…………”
……
马车到了王府,王富贵领着下人们来迎。神情果然颇为战战兢兢——在安长卿回府之前,安福已经先一步带着天.衣坊的管事伙计回了府上,当场就让赵石将人押到了刑房去。
虽然在安长卿要管家时,他就知道那几个铺子迟早要出岔子,还特意提醒了那些管事收敛些。却如何也没想到,连年都没过完,这人就被拿到府中收押了。
他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腰弯得更低:“王爷和王妃可要用晚膳?”
安长卿拎着油纸包晃了晃,道:“备几个解腻的小菜,今日吃烤鸭。”
……
饭后,安长卿将王富贵叫过来,吩咐他召集庄子和铺子上的管事们。他这段时间与萧止戈日夜相对,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不怒自威。一张精致的过分的脸蛋板起来,依稀有了几分萧止戈的气势。
“天.衣坊是正巧让我撞见了。其他铺子却未必没有问题。”他屈指不紧不慢地敲击桌面:“既然王爷将府上的产业都交予我打理,我便要打理好了,才能不辜负王爷一番托付。王管家,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管家佝偻着腰,面色隐隐发苦。这番话明着是王妃在说自己,但是不傻的便知道,这是在借机敲打自己。天.衣坊的管事和伙计被收押后,问出来什么他不知。但他知道,王妃绝不会轻易揭过这一篇。
果然,眼下就要发作其他管事,这回,怕是要彻查了。
而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但睁只眼闭只眼也没少收好处,王妃虽然暂时没发落,却更叫人提心吊胆,万分煎熬。
王富贵涩声道:“王妃说的极是。”
安长卿点到为止,摆手道:“你去安排吧。”
***
转眼便是两日过去,王富贵把召见管事的日子定在了腊月二十。这中间铁虎又来回禀,说查到了尼姑庵的消息。
城外尼姑庵名声不显,甚至不出城的话都少有人知晓。
铁虎这番查探,却发现这小小尼姑庵里头的道道可真不少。大邺从达官显贵到平民百姓都更信奉道教。这佛教就自然香火寥落。而偏僻的尼姑庵更是无人问津。香火凋零之下,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这尼姑庵就变了味道,不再是清修之地,反而成了藏在偏僻处的一处暗娼淫庵。
这尼姑庵因地方偏僻,条件艰苦,大部分都是犯了错处被迫送入庵中清修的妇人。也有一些死了男人无依无靠的女人投入庵中,寻一容身之所。
庵中修行清苦,这些妇人原本也算不上安分,渐渐便有尼姑勾搭了外面的男人来换“香火钱”。而那小乞儿所说的女人,名叫娇莺,便是庵中香火钱最多的一个,据说她早早便被贵人定下了,是不接待别的“香客”的。
因为时间仓促,铁虎没来及查证贵人到底是谁,不过结合小乞儿的说辞,这个贵人是吴隽书的可能性不小。而且这番查探,还让他有了两个意外发现。
“那个娇莺悄悄打发了身边的小丫头去买打胎药。属下看她肚子微隆,看着像是怀孕了。”
安长卿一挑眉,上一世外室进门时,可没听说有孩子。如果这孩子是吴隽书的,她完全可以母凭子贵,让吴隽书纳她进门。就算忠勇侯府顾忌着名声和婚事,不肯让妾室先生下长子,让她堕了胎儿,也必定会做出补偿。
这外室又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的让人去买堕胎药?
安长卿直觉其中有异,一时又想不通关窍,只能问道:“你还发现了什么?”
“属下还找到了那个疯婆子。”
疯婆子是在盯梢尼姑庵时意外发现的,她就在尼姑庵附近的村子里活动,人疯疯癫癫神神叨叨,嘴里总念叨着狐狸精杀人偿命之类的疯话。铁虎也是意外听见村民讨论她,顺便去打听了一番,才有了意外发现。
“这疯婆子原先也不疯,她夫家姓钱,丈夫没得早,就剩下一个独子叫钱远。这钱远生得矮小丑陋,却擅长伺弄马匹,靠此在忠勇侯府当了个马夫。后来又过几年,钱远攒钱娶了隔壁村的姑娘,便是娇莺。
与钱远相反,娇莺生得千娇百媚,是个美娇娘。嫁给钱远后就整日在家伺候婆母。偶尔去忠勇侯府给钱远送点吃食。如此过了一阵安生日子,却不料钱远某一日忽然怒气冲冲地回家把娇莺打了一顿,村里人都猜测是娇莺在外头勾搭了男人。但没等他们看完热闹,钱远某日归家的时候,就这么掉进路边的水塘淹死了。
钱远死后,钱母就发了疯。整日打骂娇莺,说她是狐狸精,在外头勾搭男人害死了钱远。但娇莺也不是个软和性子,两人常常对骂打架。过了没多久,便听说娇莺跑了。而钱母的疯病更重了些,整日里疯疯癫癫,见人就骂娇莺是狐狸精害死了她的儿子。”
“又是忠勇侯府……”安长卿沉吟道:“那这么说,这人多半就是吴隽书了,难道是他见色起意,杀了钱远,又把娇莺藏在了尼姑庵?”
铁虎迟疑道:“本该如此,但是属下问了几个村民,有人说曾看见娇莺上了马车,跟个男人搂搂抱抱,那男人年纪约莫三四十岁,年纪跟吴隽书有些对不上……”
“……”
这消息实在令人咋舌,安长卿默了默,道:“这娇莺或许不止一个‘香客’?那她的孩子,有没有可能不是吴隽书的?所以才要偷偷买堕胎药?”
铁虎也是这么猜测的,可怜他一个上阵杀敌的粗糙汉子,初初打听到这种香.艳阴私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安长卿沉思片刻后,道:“继续盯着尼姑庵……还有,有没有办法让人把娇莺的堕胎药给换了?”
铁虎迟疑了一下:“可以一试。”
“那便试试。”安长卿道:“给她换成保胎药。另外……再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吴隽书。”
铁虎诧异地看他一眼,心想狠还是王妃狠。这娇莺肚子里的孩子若不是吴隽书的,那可就是一出大戏了。
铁虎领命而去后,安长卿又叫了周鹤岚来,两人一同去刑房审问管事和伙计。
前两日将人押回王府后,安长卿并没有用刑,只是将人分开关着,不管这两人如何求饶认错,都没有见他们。到了如今,已经是第三天。
也是时候去审一审了。
赵石领着他们去了刑房。王府里是建了刑房的。外头虽然把北战王府传得跟修罗地狱一般,但实际上这间刑房从建起来后,便只用过几次。但里头的东西却十分齐全。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全是按照军中审问奸细的规格备下的。
管事和伙计这几日就对着满墙的刑具,活生生把自己给吓得面黄肌瘦,口生燎泡。
赵石搬了椅子让安长卿坐下,便把伙计先提了出来。
伙计估计是被吓怕了,一见到安长卿就结结实实跪下,磕了几个响头,涕泗横流地求饶。
周鹤岚在一旁负责审问,不过几个问题,就把天.衣坊的情形摸得清清楚楚。
原来天.衣坊的管事早就与詹家成衣铺勾搭到了一起。原先天.衣坊在邺京名声极好,十分受追捧。詹家为了抢生意,先是重金挖走了铺子里的裁缝,紧接着又花钱买通了管事,叫他虚抬价格。如此一来,不少客人就去了更便宜的詹家铺子。
管事一开始还畏首畏尾,后来詹家给的银子多了,他胆子也养大了。不仅是虚抬价格赶客,更是串通了詹家,把天.衣坊的布料成衣皆以略高于造价的价格卖给詹家,而詹家又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赚取中间的差价。而管家上报时只说是经营不善,成衣布料卖不出去,不得不降低价格。
安长卿简直要被气笑了,面色冷凝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伙计战战兢兢地说有两三年了。
安长卿脸色几番变化,最后归于平静。审完伙计之后,周鹤岚让他签字画押。之后又带了管事上来。
管事一看那张按了指印的薄薄纸张,脸色就变了。之前想好的说辞一样也排不上用场,只能老老实实地招认。包括他和詹家的交易账目,一笔笔的全都吐了出来。
审完后安长卿又问他其他铺子的情况。这些铺子管事之间也有来往,彼此之间也会互通有无。管事脸色煞白地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写到了纸上。
大冬天里,他放下笔时眉毛上都凝了汗。正要松一口气,就听安长卿道:“审完了便送官吧。”
管事脸色霎时间灰败,知道自己是彻底完了。
……
安长卿翻着管事亲口.交代的账目,这上面一笔笔的,都是天.衣坊亏的银子。而这些银子,全都流进了詹家的口袋。
他想到被开了瓢逃过一劫的白面团,冷冷笑了笑。捏着账册在桌上拍了拍,对周鹤岚道:“带上铁虎,我们去詹家讨银子。”
这么大一笔钱,可不能就这么不要了。
周鹤岚见他面露愠色,沉吟了一下,出主意道:“不如让王爷一同去,又快又省事,没准还能多讨些银子回来,就当是利钱了。”
安长卿与他一拍即合,赞赏地看他一眼,当即拿着账册去寻萧止戈。
城外大营的操练已经停了,萧止戈这几日不用应酬,都在府中。见他拿着一叠纸过来,便了然:“都审出来了?”
“嗯。人已经送到官府去了。不过这里头涉及的银子数目不小,我准备去詹家讨回来。”安长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王爷跟我一起去吧?”
对上他期待的目光,萧止戈几乎没有迟疑,便答应了下来。安长卿喜滋滋地往外走:“我叫人去备车。”
于是这日下午,邺京百姓便看到北战王府大门敞开,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了出来。车身上大大“萧”字,叫人想忽略都难。
马车一路行到詹家成衣铺子才停下。铺子掌柜不明所以,忐忑地出来迎接。
安长卿与萧止戈下了车,身后跟着两队威风凛凛的侍卫。被战战兢兢的掌柜请了进去。
落座之后,安长卿淡淡抿了口茶,在掌故疑惑的目光中开了口:“我和王爷此番前来,是为了收先前的欠账。”
“欠账?”掌柜满头雾水,小心翼翼地确认道:“这……詹家铺子应该没有欠王府的账吧?”
示意安福把天.衣坊管事画押的供词还有账册给掌柜过目,安长卿老神在在继续喝茶。
管事疑惑接过供词和账册翻过几页,脸色霎时变了。看看岿然不动的两尊大佛再看看手里的东西,掌柜脸色青白道:“王爷王妃稍坐,小人这就去请东家来。”
北战王的威名确实有用。詹家铺子的东家不仅来了,还带着几箱子银子一起来了。
詹家老爷像个发过了头的面团,比詹家少爷还胖些,托着肚子小心翼翼上前行礼,陪着笑道:“银子都送来了,王爷王妃请看。”
下人将箱子打开,里面装着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安福点了点数,比账目上的还多了一倍有余,足足有四万两银子。
瞅着白.花.花的银子,安长卿心情十分舒畅。笑容可亲道:“没错,就是这个数。”
詹老爷见他面不改色的就全收下了,心疼得直滴血。但是是他们理亏在先,而且又有北战王这尊杀神坐镇,他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只能干笑几声:“没错就好没错就好。”
只是一张发过了头的白面馒头脸,皱得比包子褶儿还多。
安长卿心情愉悦,拿回了双倍的银子,他也没赶尽杀绝。让外头的侍卫把银子搬上马车,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了。
詹家老爷劫后余生般出了口气。结果刚高兴了一天,紧接着第二日就听人说,王妃在天.衣坊门前施粥。
北战王妃穿着天.衣坊缝制的棉袍,就那么矜持高贵地往门口一站,即使一身棉布,也比别人身上花色繁复的锦袍看着贵气。
邺京百姓们第一回真真切切地瞧见王妃真容,都兴奋的不得了。就算不为了那口粥,去买件跟王妃同款的棉袍沾沾仙气儿也是很值得的!
喜欢瞧热闹的百姓们全都往天.衣坊涌去。
远远瞧着天.衣坊人头涌动的詹老爷,心梗都差点犯了。
***
北战王府这几日有些人心惶惶。下人们都绷紧了皮,没有人敢靠近王爷的书房。
无他,每日王爷都要在这练半日枪,但最近几日不知怎么回事,王爷练枪时的表情仿佛真要杀人,阴森森吓人得很,王府里的下人们都绕道走。
安长卿这一日又早早起来,换了一身天.衣坊送来的新衣裳便准备出门。从詹家讨回银子后,安长卿却并不满足于此,银子是死的,铺子却是活的。一家生意兴隆的天.衣坊,赚的银子可不止四万两。
他与周鹤岚商议了一番,想出了个挽救天.衣坊颓势的办法——让安长卿亲自去天.衣坊前施粥。
天.衣坊这两年的名声可不算好,要想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周鹤岚想起坊间流传的、颇受欢迎的王爷和王妃的小话本,便剑走偏锋,让安长卿穿上天.衣坊缝制的衣裳,在门口施粥。
一方面是可以博得个好名声,另一方面还能吸引人来天.衣坊,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安长卿自然不会拒绝。
倒是施粥的结果比他们预估的还要好些,不仅是天.衣坊的生意重新红火起来,连带着北战王府的名声也变好了不少。
唯一不好的就是,坊间的小话本越来越多,说书先生的生意越来越好。
而随着王妃日渐忙碌,早出晚归。北战王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差。
周鹤岚这日清早来正院寻安长卿时,就见一杆乌金枪忽然插在了面前。他吓了一跳,蹭蹭退后两步,待看见来人时又连忙拱手行礼:“王爷。”
萧止戈一言不发地看了他片刻,拔起枪转身便走。
周鹤岚被他那一眼看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却又一时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惹了王爷不快。
怎么忽然这么凶?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为什么不高兴#
周鹤岚:我得罪过王爷?
喏喏:没有吧?
怂怂:……(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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