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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梁群英乘船惠济河 落难女收受玛瑙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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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之外,还是想与他成为百年之好的。于是有意试探一下这梁举人是否真地有意与自己,便出了一个语意双关的谜语:“欲帮之而退之”,心里想到我本是宦官之女,也是千金之躯,家遭不幸,如今沦落为庶民,不知你可愿意帮助我,让我脱离苦海。梁群英是何等的精明,自然能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认真地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答道:这句四书句子的意思本意是“见义不为”。梁群英则答道“见义勇为”。船家女听后非常的激动,强忍着没有把泪水流出来,还是用玉笋般的纤指轻揩眼泪,佯装着大风刮的尘粒眯了眼。梁群英为了让她相信自己,细心的想了想道:“香燃神至”,船家女答道:可是“祭神有神在”。梁群英点了点头,船家女又给梁群英出了一个语意双关的句子道:临阵脱逃,梁群英笑了笑,其本意是“无勇”,可是梁群英为了证实自己确实非常喜欢她,诚心诚意地愿意帮助她,答道:“有勇”。梁群英心里想,你对《四书》已经十分的娴熟,还不知你对《诗经》知之多少?望了望船家女道:枕头流水。船家女望了一眼梁群英道:这个谜语不在《四书》上而在《诗经》中,可是“其耳湿湿”。对呀!梁群英赞叹道:看起来你不但熟读了《四书》,想必你的《诗经》读的也是好的。船家女一笑道:只是略知道些皮毛而已。梁群英随又说出一副上联:“船家女丽质清才定有渊源可愿明讲”,船家女听后摇了摇头说道:“小女子丑陋才疏身后凄苦实难奉告”。

    梁群英看着船家女道:我观你有大家风范,我若是猜的不错的话,你祖上定是仕宦人家,或者是书香败落之户,那有穷叫花子通古史,对对联,懂《四书》、《五经》的。再者说,刚才你不愿意说出你的身世,可是你在对下联的时候已经说出“身后凄苦”来,只是不知到是何种的凄苦?一句话勾起她心酸的往事,不由得船家女泪流满面,痛哭流涕地诉说起悲惨的往事来。

    我家祖籍福建,祖父事乾隆末年的进士,名讳樊维国,做过盐道。我父兄弟二人,我父亲樊孝基,是嘉庆中页的进士,叔父樊悌基,是一个地地道道,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我的父亲起初任广东省梅县知县,因政绩卓著,升迁为梅州知州。只因那年梅州遭受百年不遇的旱灾,梅州的百姓生计难以自保,当时皇上颁有明诏“永不加赋”,可也是永不减赋,百姓上缴的皇粮赋税是不能减少的。为此,我父和祖父商议,把我们家中的积蓄拿出来,暂为百姓垫付,待来年年景好了,百姓恢复了生机再征收过来。我父亲写家书摧祖父把银子送过来,祖父就派叔父押送银子到梅州,路过一个大镇上,住进一家客栈里。叔父被人用酒灌醉,车上的银子被调了包,叔父发现后知道上当受骗,竟服水银而死。

    我父亲盼家中的银子真是望眼欲穿。皇上的税银不能按时交上,有欺君之罪,被刑部定了死刑,家中也被剿。祖父看到人死财空,一病不起,未过多久就与世长辞了。一个春秋鼎盛的家就这样突然衰败了。一些势利眼的人,歧视我们家,恶语中伤地说我父亲是敲骨吸髓的贪官,活该遭到这样的报应,你说我们家冤屈不冤屈。

    突然的变故把我母亲打昏了,真是欲哭无泪,欲死不能,到现在我母亲也常说道:若不是你们两个小冤家,我也早就死了。我母亲也是名门之秀,书香之女。我的这些学问大都是给他学的。刚出事的时候,我们一家人不能出门,一出门就有人指指点点的,说三道四,辱骂我们,真是墙倒众人推。家是不能住了。我的母亲就带着我和两三岁的弟弟,开始了逃难的生涯,从福建经江西、安徽、最后来到河南睢县的小吴镇定居下来。一路上忍饥挨饿,要饭充饥,住窑洞、桥洞,寺院、道观是常有的事。我们姐弟二人,我叫璞琼,我弟叫璞荣。我的母亲为了我们姐弟二人,真是吃尽了苦,操碎了心。给大户人家缝补浆洗,剪裁刺绣,挣几个钱养活我们。我们一天天的长大了,母亲却一天天的苍老起来,四十岁刚出头,就鬓角苍白了,眼也初花还经常患病,为此,我就向温家借了四十两银子,。我办事女儿身,又不能干牲口耕地,就买下这条船,就在这惠济河上运人运货,起初我母亲帮助我摇船如今我长大了,气力也足了,就往来于柘城和睢县之间,弟弟也常来给我做伴。本想到三年五载本息一起还清,那想到屋漏更遭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自打借债置办了这条船后,不是我母亲患病,就是我弟弟患病,每年挣来的钱出去开销外,只能满足一家人的温饱,借的债根本无力赏还。驴打滚的利息,现在已经涨到一百两了。我提起这件事就害怕,倒不如跳到这惠济河里一死了之。又想到我那白发苍苍的母亲和那未成年的弟弟,说道此她不由得伤心地痛哭起来。不就是一百两银子吗!梁群英说道,有啥可愁的,欠债是活罪,他们能把你怎么着。樊璞琼留着辛酸的眼泪惨然的说道:那像你说的那样轻松,当时向他们借债的时候,他们就说定,如果五年到期,不能如数偿还,就由我来······梁群英急不可耐地问道:他们就把你怎么着?樊璞琼涨红了脸,在梁群英的一再催促下,相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事情的原由。

    如果不能按时还清借债,他们就把我拉到他们家抵债,给他那儿子做媳妇。梁群英听了犹如五雷轰顶,半天才回过神来。半天才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到他家去呀,他家有那么有钱,你岂不掉进福窝里。樊璞琼愤怒地说道:他那儿子若是一个健全的人也就罢了,长的昏头昏脑的,两鼻孔常年不断头的流鼻涕,又长了一身癞疮,终年流黄水,真的没有想到我的命是这般的苦。梁群英叹了口气说道:刘伯温的《钱神论》讲得好,钱的作用超过神仙的威力,大过皇上的权利,贫可以富,辱可以荣,死可以生,只要有了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回过头来问樊璞琼道:不知道你有何打算?他们有没有给你下过聘贴,凭你这样的资质,不能等着朝火坑里跳,我也实在为你难过。樊璞琼伤心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流,少气无力地说道:我还有能啥打算,温家财大气粗,几个保人也都知道借债的时候温家说的话,谁也不敢给我提亲说媒,到时候也只有认命了。梁群英坐在船头上抱膝仰脸想了半天,觉得事情实在棘手,妙计难出。愣怔了半天后鼓足了勇气,突然从船上站起来,从身上摸出一枚玛瑙坠来,虔诚而又温和地递给了樊璞琼道:温家要是近日来索债,你只管给他们说,十日之内准一厘不少地给他们清帐,这个钱我给你备,眼下我身上只有二十两纹银,暂给你十两先用着。

    梁群英和樊璞琼分手的第二天,温家就带着借债的保人到樊家讨债了。债主温瑞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家借我温某的债已经到期,在这五年中,一分一理也不曾还,这字据上写的明白,到期后不能偿还,那就有璞琼姑娘道我家抵债。樊璞琼的娘苦苦哀求道:请问东家在宽限十日,我们想法挪借挪借,先换给您一些。温瑞祥冷笑道:你们家借银子已经不是三天两天了,是整整的五年了,这五年当中不曾还过一丝一毫,你让我在宽限十日,我也不信你们家在这十日里能弄来一百两雪花白银,除非一百两白银从天上掉在你们家院子里。樊璞琼年轻气盛,听了温瑞祥的话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分怒地说道:是神就有三分灵气,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不要隔着门缝看人,把人看扁了,到十天我家不能给你拿出一百两银子,我就到你们温家去抵账,这是借债文约上写明的,那有何话说的。同来的借债保人也异口同声的说道:东家,既然她这么说了,五年都过去了,那还在乎这是日,谅他们在这十日之内也拿不出一百两纹银来。温瑞祥想了想,这倒也是的,便吊丧着脸,阴阳怪气的摇晃着头奸笑道:再宽限你们十日,到那时再拿不出一百两银子,我就不客气了,说完扬长而去。

    樊璞琼要求在宽限十日,十日的期限是很短的,樊璞琼的心理如是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每日里茶不思,饭不想,手里把玩着梁群英送给她的玛瑙坠,盼梁群英是望穿秋水,希望心上的人马上送来一百两纹银,帮他还清债务,摆脱困境。到那时我和他喜结良缘,这一会梁群英进京名登金榜,我受难女却是夫贵妇荣,夫唱妇随,一生多么的富贵,多么的荣耀,想到此不由得心花怒放,眉飞色舞。十日的期限越来越近,梁群英依然没有来,樊璞琼的心又悲凉起来,真是:“眉头打上双簧锁,腹内新添万斛愁。”叹息地自言自语道:他是个穷举人,一时到那里弄来一百两银子,假若十日后他真的不来,我可真的要与那个丑八怪拴绑在一起了。于是又伤心落泪,泣不成声。

    十天的期限到,梁群英真的没有来,问价派人来接璞琼,璞琼哭的泪人似的。真是红颜薄命,母亲看到闺女哭得悲伤,也跟着哭了起来,边哭边诉说到,我这一辈子造的什么孽呀!温家来的丫鬟婆子温和地劝说道:不要哭吗!温家是有名的富贵人家,不少的姑娘小姐想嫁到温家去,还愁着没有这个福分哩!就在樊璞琼被强扭着穿上新衣裳,上装,修饰打扮过,还未及推出来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外面传来马挂銮铃的声音。樊璞琼心里不由的一动,莫不是那梁群英来了!不由自主地向门外跑去,只见梁群英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已经来到残破的小院子里,把马朝那可小枣树上一拴,看了看院子里这么多人,就知道是债主来接樊璞琼抵债的,不由得怒火中烧,气愤地讲道:温家来的人听着,把樊家借债的文约拿过来,我要一分不少的给他们清帐。

    梁群英这时才看到樊璞琼,只见怎生模样:

    “金钗斜插,掩殃乌云,翠袖巧裁,轻笼瑞雪。樱桃口浅晕微红,春笋手半舒嫩玉。纤腰袅娜,绿罗裙微露金莲;素体轻盈,红袖袄偏宜玉体。脸堆三月桃花,眉扫初春嫩柳。香肌扑簌瑶台月,翠鬓笼松楚山岫。

    梁群英看后想到,眼前的这一位虽不及银彩与我有青梅竹马之好,心心相印,但比杨万荣的那一位强得多。

    樊璞琼就要被抢拉到温家去拜堂成亲,突然来了这位不速之客,温家的人吃惊不小。温家来接樊璞琼的人,急急忙忙跑回去给主人送信,见到温瑞祥慌张的话也说不连贯。叫了一声东家,不——不——不好啦!樊家来了一位阔主儿,说要您把借债的文约拿过去,把樊家欠您的银钱本息一齐还清。温瑞祥听到的这个败兴的信儿,如同当头棒喝,愤怒地骂道:那里钻出来的野杂种,胆敢来搅闹我家的好事。于是叫过来几个打手跟在身后,弄气冲冲地向樊家涌去。见到梁群英也不正眼看一看,张嘴就是粗话,扒藕扒个老筋把——你算那一节,敢到这小吴镇上撒野,找我温某的晦气。梁群英看到来人气呼呼的,张口就是粗言秽语,不用问这就是债主了。梁群英强忍着愤怒地说道:温债主!请把樊家借债的文约拿过来吧!你不是要收回放债的银子吗?我那马背上的褡裢里装有很多的银子,足够还你债的。于是把马背上的褡裢摘下来,从褡裢里取出三个头号的大元宝来,让温瑞祥看了看,只见这头号的大元宝,炉花碴脚,面儿上起着白釉,翘边方底,地地道道的九八成色头号元京锭,不由得傻了眼。随哼了一声道:我不要银子,我要人。梁群英哈哈一笑道:要人!是不是痴人说梦话。温瑞祥也阴森森的嘿嘿一笑道:你去打听打听,在这小吴镇方圆几十里,谁敢说我温某放的屁是臭的。几个随从手中各拿棍棒,跃跃欲试,要打梁群英。这些狗仗人势的家奴,没有主人的发话是不敢出手的。梁群英强压怒火道:在这小吴镇上你称上天皇老子太上皇,是个角色,可你也甭忘了,这小吴镇也是大清治下的地面,我就不信这个邪,大清的法度管不了你。这温瑞祥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咆哮道:我问某放债收债,不知身犯大清律何条何款?梁群英不屑一顾地答道:欠债还钱自然是天经地义的,可是你为富不仁,乘人之危,要挟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你那半死不活儿子,是何道理?若是识相的,就把银子拿回去。要是想仰仗着你是小吴镇上的地头蛇,跟我争强斗胜。那你是等着睢县知县大老爷的官票来提?还是一同去睢县县衙走一走?今天我倒要看一看咱们谁是英雄,谁是狗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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