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章宣武门醉汉笑骂公卿
贤士聚皇上私访贤士
梁群英、宋祖琳、韩玉婉一路上晓行夜宿。拜豪门住客栈,沿小道过断桥,爬高山,涉浅溪。说不尽的艰辛困苦,总算熬了过去,到二月的最后一天来到京城。远远的望到灰暗高大的帝京,堞矮耸立在参差不齐的群房之中,如众星捧月一般。梁群英的心不由得噗噗直跳,他平生的所学,他的终生抱负,就要在这里施展。“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里就是帝王之家。看到这巍峨的帝阙,怎不使他心潮澎拜,热血沸腾。
过了清明节的京城,城墙上,砖缝里的嫩草,由黄变青。走到东莞一代,天阴沉了下来。三个人在街上信步而行。这里毕竟是京师重地,天子脚下。市廛栉比,店铺鳞次,百艺杂耍俱全。地摊上摆着宋砚,明瓷,先朝的金箸,镂金八宝瓶,和阗碧玉瓶。还有海外舶来品,紫檀玻璃水晶灯,报时钟,铜弥勒佛,鼻烟壶,名人字画。。。。。。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宋祖琳给韩玉婉买了一双白玉鸳鸯鐲,要亲自给韩玉婉戴在手腕上。韩玉婉看身边站着那么多的人,害臊,不好意思,更怕梁群英拿她寻开心,拒绝了宋祖琳。用一根红丝绳串着掂在手里中。不知何时杨万荣和那个在信誉客栈给梁群英出谜语的瘦举人也站在这里。他们分别给梁群英、宋祖琳、韩玉婉见礼。梁群英三个人看到瘦举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还是忍着心里的不悦给瘦举人还了礼。梁群英又要杨万荣和宋祖琳、韩玉婉见礼,并诉说他们相识的经过,在一起要多亲多近。只见那瘦举人尴尬一笑道:久闻豫东名仕梁兄您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我真是有眼无珠,在山东东明县县城的信誉客栈里与您失之交臂。瘦举人继续说道:那一天晚上,那位自称是京门人的年轻人,他说拿钱到京城捐官。对我的事知道的甚祥,跟我称老乡,要我以“四书”里的句子出谜语,让你猜。那时我也想卖弄一下才情,没想到遇上您这位奇才。你一张口,我就知道遇上了劲敌,最后我甘败下风。万万没有想到他是一个贼人,蓄意敲诈你们。后来官兵把他押到县衙,很快我和客栈掌柜的也被提到县衙。经知县审问,我才知道那个拿钱捐官的年轻人和客栈掌柜的是同伙。我是清白人,知县很快把我放了。梁群英、宋祖琳、韩玉婉听他把话讲完,都是淡淡地一笑,没有再言语。瘦举人叫赵烨希,湖北襄樊人,是正经八百的举人。只是爱贪小便宜,被那个自称拿钱捐官的年轻人,三言两语给蒙骗住了。他想通过那人在吏部供职的表姐夫与他通融,结交考官,作弊考中。没想到被那人给骗了,一个堂堂正正身出红门的举人,不明不白地被贼人给糊弄了,被押在东明县的大牢里关了几天,好不气恼。今日见到梁群英诉说起自己的委屈。
梁群英、宋祖琳、韩玉婉、杨万荣、赵烨希五个人结伴而行。当走到南宛的地方,路边有一个摆摊拆字的先生。好奇的梁群英走向前去,要那拆字先生给测一下这一回进京赶考的运气如何?随后四个人也来到拆字先生的摊前。拆字先生望着梁群英道:指物写字都行。梁群英抬头看到韩玉婉手中掂着的一双白玉鸳鸯鐲道:先生,您看,就以我这位嫂夫人手中的镯子可好?韩玉婉随手把手里提的白玉鸳鸯鐲递给了拆字先生。先生把串镯子的红丝绳子解开,放在地上的红布单上摆好。就看拆字先生眉头皱得紧紧的,很快就舒展开来,便嘻嘻一笑道:举人爷,恭喜你了!梁群英也跟着笑道:我又何恭喜的?先生道:举人爷,你看这两个镯子和当中的这根红丝线拼成一个啥字?梁群英不解地问先生道:是一个什么字?先生笑着道:这是一个“串”字,显而易见是中了再中。众人看到两个鐲子和当中的那根红丝线倒也像个“串”字。不过众人对拆字先生这种毫无道理的破解,觉得很可笑。不管中与不中,梁群英心里很满意,随手掏给拆字先生一个小银角子。
跟在梁群英身后的瘦举人赵烨希,也急忙让拆字先生给自己拆字。看一看这一回进京赶考的前程如何?拆字先生仍然让他写字或指物。赵烨希看到梁群英指的是韩玉婉的镯子,先生说的很吉祥,也指放在地摊上还没有收起的那双镯子道:还是它。就看先生的脸一沉道:然后道:先给钱,后测字。赵烨希急忙从身上摸出一个小银角子递给测字先生,静等着测字先生的道明。测字先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刚才那位举人爷指的这双镯子是个“串”字,你听了我给他拆解的意思是中了还中,你就留了心,心里想着中了还中。可是你可知道?这“串”下头有了心,便是个“患”字。恐怕举人爷您这一回进京赶考不但不能高中,说不定还会遭遇横祸。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瘦举人被拆字先生的几句话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用手指着测字先生的鼻子骂道:你放屁!测字先生忍受着瘦举人的骂说道:测字不留情,留情测不灵。是真是假到时候便知。
五个人离开了拆字先生,又向前走了一段路,走到禁城内。众人都觉得有饥饿,便想找个相宜的馆子饱餐一顿。见玄武门斜对面最繁华的地段,有一家茶食店坐落在那里。门上头一块大匾上三个泥金大字“迎宾楼”。笔势庄重矫健,又很有神韵,真的无可挑剔。五个人走进店里,这店说是茶食店,其实茶只占饭食的一小部分。楼的下头,是五花八门的各色小吃,冷热荤素一应俱全。几个跑堂的忙得满头是汗,五个人见下头热闹杂乱,便登上了楼,坐在临街靠窗的雅座上。
跑堂的看他们是进京应试的举子,急忙抹桌子,摆茶碗,给每一个人斟上一碗碧螺春茶,就下楼去了。不大一会又一个跑堂的伙计用手托着个大托盘走到楼上,来到桌子前,把四个菜一一摆到桌子上。摆一样,伙计报一样菜的名字。第一个菜叫喜鹊报喜;第二个是加官进爵;第三个叫紫带围腰;第四个是四喜丸子。伙计一边摆菜,一边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举人爷,求功名靠的是十年寒窗,面壁苦读,并不信这个,不过图个吉利,也是我们掌柜的为你们这些入闱的举子壮色的一点心意。说完话端起了条盘,躬了一下腰,向后退了三步,才转身下楼去了。这个伙计下去,又一个伙计端着冷菜和酒具上来,把酒具和冷菜放在桌子上,同上一个伙计一样弯腰躬身,向后退三步才退下楼去。
梁群英拿起筷子,端起酒盅,望了望众人笑了笑道:倒难为掌柜的想出来,给菜起了这么多合乎我们心意的名字。不管吉利不吉利,先享一享口福是真的,说完饮了。又拿起箸夹菜,边吃边说道:这酒既是如闱壮色酒,又是给我们接风洗尘酒。杨万荣和瘦举人看到一桌子丰盛的佳馔也是胃口大开。吃着菜,品着酒,谈笑风生,兴奋不已。而宋祖琳却与他们截然不同。满脸的愁容。梁群英看到宋祖琳双眉紧锁,半玩笑地说道:宋兄自从和这位嫂夫人结成伉俪,一路上走来,都是欢天喜地的,怎么今日到了京城,却流露出一种愁肠百结的样子。是不是昨天夜里嫂夫人给你气受了!说完话看了一眼韩玉婉。韩玉婉生气的说道:他呀!一副娃娃脸,一时哭,一时笑,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宋祖琳是一个多愁善感的脾性,他叹了口气说道:三位贤弟,你们都是第一回来京,哪知我第二回来京的心思,梁群英笑了笑道:十年寒窗苦中苦,一举成名天下知。一旦高中,光宗耀祖荫子孙,是读书人神往的事。宋祖琳端起一盅酒,一样脖子咽了下去,痛苦地摇摇头,用眼看了看杨万荣,赵烨希道:杨贤弟,赵贤弟,咱们都是初见面,我说出话来也不怕你们见笑。我来之前,三个哥哥,四个弟弟为我饯行时,我的大哥宋祖琼曾说道:士子入闱有七相。梁群英看宋祖琳把酒饮了,也端起了酒盅劝杨万荣、赵烨希一起把酒饮了。
梁群英望着宋祖琳道:不知宋兄所说的七相,都是相什么?宋祖琳扳起了指头逐一说道:秀才入闱,初入时,赤脚提篮相丐。唱名入闱,帘官喝骂,皂隶斥责,相罪犯。进了号房,孔孔伸头,房房露脚,相秋末之鸣蝉。作完答卷出场,神情恍惚,天昏地暗,相患大病初愈。回到住处,等候消息,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梦不安枕,食不甘味,相猴子被拴于绳上。一旦榜上无名,神色猝变,相失考妣。事隔不久,心平技痒,复又衔木营巢,想抱破卵之鸠。我所说的这七相,不知三位贤弟可有这样的感受。梁群英一边听宋祖琳讲说应考人的“七相”,一边用筷子夹菜,等宋祖琳把七相讲完,不由得把送进口里的菜都喷了出来。嬉笑着说道:宋兄对应试举人的心理,外貌,下的诠解是这样的贴切。杨万荣乍听起来觉得很可笑,到后来却怎么笑也不出来。瘦举人的脸沉得相要哭的样子。韩玉婉愣了半天的神,接着叹息地说道:不论多么甘甜的果子,在成熟之前,都有不同的苦味,或涩酸味,这没有啥稀奇的。梁群英、宋祖琳、杨万荣、赵烨希听了韩玉婉说的话,仔细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杨万荣道:梅香皆从苦寒来也是这个道理。五个人也不知吃了多少酒,除了韩玉婉之外,都醉醺醺的。韩玉婉虽然吃得最少,脸上也泛起了红晕,贿了账,走出了迎宾楼。
五个人只顾在酒楼上吃酒,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他们走出酒楼后,才看到路已经被雨淋湿。路面上洼一点的地方已经有了积水,像抹了油一样滑,走在路上的人有不时被滑倒的。五个人急着找一个相宜的地方住下,当走在宣武门前的大街上,原本路就滑,又加上梁群英吃多了酒。走起路来步态锒铛,正晃晃悠悠,东倒西歪地朝前走着。脚一滑,咕咚一声跌倒在大路上。这时从宣武门内传出一阵大声的讥笑声,宋祖琳、杨万荣和赵烨希急忙把梁群英扶起来。梁群英站起来后,用迷离地醉眼斜刁着向宣武门里望了一下。看见十几个翎顶辉煌的朝廷大员,正在取笑他。梁群英随对着那些朝廷重臣吟咏出一首打油诗来:
“天上下雨地下流,路上滑的似抹油,突然跌倒梁群英,笑倒门里一群牛。”
在宣武门里避雨的这些人,听梁群英说他们是一群牛,顿时都把脸撂了下来。七口八舌地乱嚷道:一个小小的举子,竟如此地轻狂。胆敢辱骂我们是牛,你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我们可是你任意作践的人。一个大臣恼怒地说道:叫人把这个小举人拿下,抽他四十鞭子,看他还敢如此地轻狂。梁群英忙笑着道:我怎敢骂你们是牛,是你们听岔了音,我明明说的是笑倒门里一群猴。这些做大官的也真怪,说他们是一群牛,一个个气得相苏户。当梁群英说他们是一群猴时,却一个个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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