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让姚远搬家的时候,拿到西屋里去了。
抗抗收拾一下身上的衣服,就问姚远:“我头发乱不乱?”
姚远站起来,替她整理一下头发,然后说:“现在好了。”
抗抗用双手又自己拢了一下头发说:“我妈快回来了,得去那边做饭了。”说着要往外走,却又回过头来,打姚远肩膀一下,嗔怒说:“以后不许欺负我!”说罢就跑了。
姚远却看见,抗抗说话的时候,嘴角是笑着的。
这样的姑娘,和这种温柔,是姚远在他那个时代里,永远无法得到的。他不由坐在炕上,回忆刚才的柔情,回忆了许久。
姚远去姜姨那边的时候,姜姨已经回来了,在外屋坐着捺鞋垫。抗抗还在厨房里烧火做饭。
那时候,还没有液化气,所有人家做饭,都是烧柴禾,或者是烧煤的。
姜姨舍不得烧煤,都是烧柴禾。礼拜天没事的时候,姜姨就领着抗抗和美美,去村后山上找干枯的树枝,拾好了捆成一垛,三个人合力拖回家里来。
姚远来了,也跟着去。她们娘三个拾好了,姚远就背回来。
趁着抗抗在厨房做饭,姚远就对姜姨说:“姜姨,我把手表买回来了。”
姜姨捺着鞋垫说:“早就该买了,咱们钱也够。”就问,“啥牌子的?”
姚远就说:“梅花的。”
姜姨皱下眉说:“这个牌子贵。买块上海的就行,一样使。买了就买了吧。”
过一会儿,姚远说:“其实,我用不着手表,外面看太阳,在家看挂钟。所以,所以我给抗抗买的。”
“啥?”姜姨声音就高了,“你这孩子,你怎么回事你?赶紧退了去!”
姚远就不说话。
姜姨说:“我不是反对抗抗戴手表,可咱也得看咱家的经济条件,得有个先后。等以后攒够了钱,再给她买也晚不了。”
姚远就分辨说:“我又用不着手表,抗抗在那屋里干活,那屋没有挂钟。她还经常得卡着时间出去给人家送衣裳,她比我有用,先给她买不是一样吗?”
姜姨就正色说:“凡事得先紧着男人,这是规矩!你还没有她先戴上,这算怎么回子事?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去给她买!”
姚远又不说话了,他还真没想到姜姨这么封建。怪不得刚才抗抗怕姜姨不愿意骂她,还真是知母莫若女。
这时候,就听姜姨对他说:“手表呢?给我,我去找个主儿卖了,这个牌子好卖。”
眼看着姜姨要去找抗抗要手表,姚远就急了说:“姜姨!这都啥年代了,你咋还这样封建呢?男女平等,为啥抗抗就不能先有手表啊?”
姜姨反倒不干了说:“这咋是封建呢?这女人啊,你不能宠着,时间长了,就把她给宠坏了。抗抗是我闺女,我能苦着她吗?但她也得学会做女人!男人是一家之主,女人就得先紧着男人,把男人打扮的光光鲜鲜的,自己才有面子,哪个家庭不是这样?啊,男人一天到晚穿破衣烂衫,女人倒收拾的跟花蝴蝶一样,这是好女人吗?这是破鞋!你要是把抗抗宠坏了,叫别人看见了,知道的是你疼抗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不会教育孩子呢!”
姚远哭笑不得,原来还有这么一说。他小时候咋就不知道呢?不过现在回忆起来,他的父母也的确是像姜姨说的这样过来的。但这个观念他接受不了呀。
他就梗了梗脖子,咬着牙说:“姜姨,你已经答应把抗抗给我了,抗抗愿意,我也愿意。我喜欢抗抗,就不能缺着她。将来就算我把她宠坏了,我也愿意。这手表,我做主了,就是紧着抗抗。”
姜姨就叹息一声,没有再说别的。
姚远倒心里不安起来,看着姜姨说:“姜姨,你生气了?我不是想惹你生气,我就是不能接受你的观点。其实,抗抗很懂事,她不会被宠坏的,真的。”
这时候,抗抗就从厨房里出来了,看着姚远说:“你别说了,我妈说得对。我明天就把手表卖了去。”
姚远就急了说:“你要干什么呀抗抗?我告诉你说,你要是把手表卖了,我发誓,这辈子我都不会戴手表!”
抗抗就看着她妈,不说话。
姜姨就又叹息一声说:“大傻都给你买来了,还卖啥卖?戴着吧。不过闺女,你可得记着你傻哥对你的这片心意。他宠着你,你不许自己宠着自己,明白吗?就许你这一回!”
抗抗在那里站了半天不出声,然后才轻声说:“吃饭了,我收拾饭去。”
这天晚上,姚远又要失眠了。想一会儿姜姨,又想一会儿抗抗。
这个时代,的确与他熟知的那个世界完全不一样。
在他那个时代里,他永远都不会遇上抗抗这样让他心醉的女孩。
而抗抗这样的女孩,只是有了姜姨这样的母亲,才可以教育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