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起身子,轻轻推着秋千,小幅地荡动。
“秋千拆了之后你便不依不饶的,我家也有架差不多的秋千,你就惯常去我家玩,非要我推着才好……”
李玖这下全记起来了,红霞从脸颊一直铺到耳根。
李玖幼时个性跳脱,最受不得委屈,那次真得犟着性子不听母亲好言相劝,最后还是慕辞连哄带骗地劝好了她。她便常在慕府逗留。
慕府的秋千的确和她惦记的差不多,只是架得颇高,李玖自己根本坐不上去,就要赖着慕辞抱她上去,顺便帮她推一推。
“……那时不是还小么。”
李玖心虚地回了一句,抓着彩绳掩饰。
慕辞闻言笑容更盛,抽出一手在她鬓边抚弄,把一绺乱发梳在脑后,继续揶揄。
“还小,还小的时候就晓得用不嫁了这理由胁迫我,恩?害得我跑前跑后地哄你要什么给什么,生怕你真得不愿嫁了!”
小孩子容易说混话,李玖现在羞得恨不得钻进假山的缝隙里,心里不住埋怨慕辞怎么把那些事记得一清二楚,又埋怨敬王妃和她讲那些乌七八糟的话。
敬王妃的个性和幼时的李玖很像,又爱捉弄人,连自己的两个孩子也不放过。时不时讲几个狐仙蛇妖的故事吓李玖。稚子缠人,敬王妃却向来不喜孩子跟着,每日哄骗着李玖去寻慕辞玩耍。
至于最开始的口头婚约,敬王妃只哄了李玖几句“许了你慕哥哥就有人陪你玩了”“不定亲以后你慕哥哥的好玩意儿就不给你了,饴糖也不会给你了”。就为了这些,李玖当即就忙不迭地应下了,甚至生怕慕辞反悔在他面前哭了好大一场。
定下婚约之后敬王妃对李玖的管束更少,宴席聚会上看到慕府的人就将李玖丢给慕辞,只撇下一句“团子和未婚夫先玩一会儿,他不陪你长大了就不嫁他”。
因为敬王妃的引导,李玖向来黏糊着慕辞,高兴了找他,不高兴了也找他,有事没事就要缠着他。不缠怎么行呢?敬王妃说了,自己的未婚夫不缠着以后就不能嫁给他了!
李玖进了宫里方开始学习闺阁女儿的东西,舞蹈规矩礼仪,宫里的老嬷嬷又凶又严厉,才让她的野性子改了不少,明白了自己幼时是有多荒唐。
“那时不过是把母亲的玩笑话当真了,作不得数的,你何必挂在心里!”
花圃里不知何时飞来数只粉蝶,在春风里煽动轻盈双翅,在百花丛里穿梭,出来染了满身的花粉。
慕辞腰间坠着块温润的白玉,雕刻着武将镇邪的獬纹。秋千彩绳上绑着细小的铃铛,秋千晃动的时候叮铃叮铃作响。慕辞声音温润,压低嗓音说话像圆润的玉石珠子入水。
“是啊,不过是把王妃的话当真了,连我也当真了!”
慕辞至今还记着敬王妃与他说过的话。“这是你未来齐君,教好了是你的贤内助,教歪了也是祸害的你”。慕辞也记得那时候自己的反应,悲伤地想哭。
那时他就想着,这未来齐君早就被教歪了,他如何再教好?
李玖的拽地长裙拖在地上,一下下地摆动,素色的锦缎拖在石板上把石板都衬托得鲜亮起来,绂带上系着的水蓝色荷包绣着合欢花纹,散发幽香。慕辞盯着荷包,蹲下身子解下她的荷包,在袖里摸出一个东西塞进荷包,复又绑好系在她的腰上。
“什么?”
李玖没听明白慕辞的话,反问了一句。看他蹲着自己身前,长发垂下几乎要挨着地面,忍不住伸手帮他抚到肩膀。
“那时王妃就常说,若我对你不好或者欺负了你,她便不把你许给我。你说,我还不是把王妃的话,做了数么?”
李玖忽然就笑了,记起来那些时候慕辞都乖乖地任她欺凌。本以为是他自愿受着,原来是把母亲威胁的话当了真。亏她还为他作为感动过。
两人若说起幼时的事情,谁都能不重样地说几箩筐,把那几年的经历一件一件说完。
慕辞起身便安稳了些,询问了李玉衡的情况。两人在香樟树下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说了个把多时辰,直到林嬷嬷和静姑姑耐不住性子现身,李玖才颇为不愿地起身。
慕辞收敛了面对李玖时放纵的心思,正了神色对两位老嬷嬷躬身,道了句辛苦。
静姑姑回了一礼,也不好直接说她来带李玖离开的,只说日头毒了来请郡主回屋歇着。慕辞顺从地说是,又再谢了两位嬷嬷,辛苦她们照看郡主,也就顺势离开了。
慕辞由杜宇领着外院的仆隶送出去,那架秋千等着晚间王府里的仆人拆了,这就算结束了。
静姑姑因为李玖与慕辞独处时间过长,回潋波院的路上一直黑着脸,任李玖如何劝哄都不肯露出一丝笑模样,直到进了潋波院的院门才生硬地说了一句“郡主应自重为上”。
李玖暗中编排,她小时候被敬王妃哄骗着说各种骇人言论,那时怎么不见你静姑姑出来劝阻,现在又头头是道说得她犯了多大错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