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见着潋波院又清净下来,李玖本想再去乐室练一会儿舞,正准备去屏风后脱了外罩衣衫,忽然瞧见林嬷嬷方才送来的礼单子,禁不住一愣。
原来这几日练舞,连带着心也静了不少,方才前院热热闹闹地纳吉她也没上心,如今等诸事了结众人散去,李玖才忽然记起来今日是慕府来纳吉的日子,慕夫人已经把聘书送过来交给她了。
原本纳吉的时候不用慕夫人出面,只要请媒人把礼和聘书送来就好。但是慕辞在府里心心念念着李玖,又顾忌着成亲的旧俗不敢随意打听,就求着慕夫人走了一趟。慕夫人也惦记着敬王府无人主事,担心王府的仆隶不尽心操持,就顺路出面看了一番。
李玖就那么楞楞地瞧着搁在梳妆台上的礼单,忽而勾起唇角露出抹笑来,清清淡淡的却无比动人。想起几个嬷嬷说的话,李玖就不自觉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着礼单子瞧了几眼,又觉得对着那半人高的银镜有种莫名的难堪,拿着单子又换到了床上,拉紧绣着合欢花的素色帐子,这才伏在床上细细地看起礼单。
目光略过,一一看过那金钗银簪,珠玉璎珞首饰,绫罗绸缎,这些是一样不缺的。又瞧过那各色皮毛,茶具器皿,忽然又看到了流苏金镂鞍和其他的马鞭诸类,忍不住对着礼单笑起来。
莫非慕夫人还记着她幼时喜欢马术,特地在一应物事里添了这几样?李玖随意地想着,又觉得不太可能,猜是慕辞记得两人初识她讨他马鞭的事,故意送了这些东西来打趣她。
这可就着实冤枉慕辞了,聘礼什么的都是慕夫人和老太君打点的,慕辞想瞧几眼还得一阵哀求,更别提往里添一样旁的东西,慕夫人倒是能训斥了他。可李玖却不晓得这些,心里埋怨了慕辞几句,而后把礼单收了起来。正纠结把这东西收哪里的时候,李玖目光一转就看到了装着聘书的香樟木匣子,伸手拿来打开。
匣子带着锁扣,却并未上锁,李玖轻易地便打开了匣子,取出里面大红色包裹地极好的聘书。
也不知是如何想的,李玖一见那聘书就觉得矜持起来,本打算直接拆开的手转了两转,居然先放在了鼻下凑近闻闻味道。这新得的书纸能有什么味?李玖闻了半日也只闻到了一股清淡的油墨味,最后又将聘书放在手里把玩一阵,才终于舍得拆开。
拆开两层外红内绿的彩纸,才能看到聘书的真正面目。李玖做足了准备,拿起特制的纸做的聘书,仔细瞧着上面的东西。
聘书乍看无甚稀罕,上面用遒劲字迹写着慕辞李玖的生辰籍贯,父母宗族,添了几句吉祥话说慕辞娶李玖为齐君之类,又因为是圣上赐婚,上面不止盖了皇城府衙的印还有今上的玺印,加上慕辞的私印李玖的私印一共四个红通通的印记。
这就是聘书了,李玖略微失望地把纸翻来覆去瞧了好几遍,可正着看反着看抑或倒着看也是一样。她原以为聘书是何模样,现在瞧起来和买卖下人时的契书差不多,盖着官府的印,写明买卖双方和时间年限。只是契书是将人买去做仆隶,而这聘书却是把她要去做齐君。
李玖将那聘书翻腾了好一会儿,这才又用两层的彩纸重新包好,裹成原来的模样搁在匣子里,忽然记起来又拿过礼单比试几下见也能放进去,就顺便把礼单也搁了进去压在聘书上,这才合起了匣子的盖子。
东西收好了,只是瞧着那空空荡荡的锁扣李玖就觉得不甚满意,想起百宝格的某处应该有多余的小铜锁,就迫不及待地探手去翻找。将那百宝格翻了一通,才找到一把大小刚好适合香樟木匣子的小铜锁,顺顺利利地把匣子锁上,钥匙收在自己藏得最严实的另一处地方。
做好这些,李玖才悠悠地出了一口长气,如同失了灵魂般伏在床上,把头深深埋在软枕间不愿出来。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涌动焦灼的情绪,以及复杂百变的脾气。
许是练舞的时候太专注而不曾察觉,如今停下来对着聘书的时候,身下床上的空格里和床头的百宝格里还存放着以前慕辞送来讨她欢心的各种东西,李玖的心便忍不住缭乱无措了起来。原本是期盼着早点儿与慕辞议亲,入慕府的门的。因为不想受深居简出的日子和一个人的孤单,可是现在真得议亲了也不孤单了,她却忽然茫然起来。
也不是不喜欢慕辞,不愿意嫁予他了,李玖心里还是存着想要嫁他的心思,只是只是忽然胆怯起来,害怕起这无休止的忙乱和下面的嬷嬷使女对她要求的各种规矩。李玖想去出游,静姑姑说准嫁娘不得随意出门游玩不许,她想暗中给慕辞传封信笺问他府上忙不忙,明艳说议亲期间不能随意联系,打听对方的情况不允……
李玖不喜欢这样的拘束,她原本期盼着的嫁给慕辞,是没有任何约束欢欢喜喜地与慕辞共乘一骑,飞奔去张灯结彩的慕府。而不是现在这般,每日地议亲准备嫁妆,写着含蓄的信笺通知敬王府亲故和宗室亲戚,晋州外家诸类。
李玖觉得,自己原本期盼着的,已经离她愈发远去,即使她再想也只能空想一场,最后什么都无法改变。李玖想的很简单,她只是,只是不想这样被许许多多的规矩拘束着,嫁给慕辞。
可是,偏偏做不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