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竟然还有自知之明!”鄙夷的语气,透自虚化的身影,燕飞鸿根本看不清她的容貌。
“哼什么!不用你说,本公子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燕飞鸿语气突然一冷,重重说道:“你若不想再跟着我,随时可以走!而我用这个‘走’字,是好听的说法!”
“你...”倩丽的虚影一阵晃动,有渐渐实质化的征兆。
“怎么,我说错了?”燕飞鸿逼问道:“你是朱棣派来时刻保护我的,你我彼此都明白——这不过是一个交易而已!要不是我手上有他需要的,我那身为燕王的兄长,还会如此在乎我的生死?哈哈...”
燕飞鸿再一次开怀的笑了,放声大笑。
只是在这孤寂的深夜,以及他落寞的身影下,笑声却显得有些无力。
大笑之后,燕飞鸿竟是身躯微微一晃,轻咳了一声,原本灼灼逼人的目光,变得麻木起来,漠然望了一眼步若尘,便平静的背过身形,话语很轻、但是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懂你的自傲与不屑,因为凭你的实力,的确有这个资格!也罢,虽然燕王命你时刻保护我,不过我燕飞鸿从不喜欢勉强别人!”
说着,燕飞鸿自怀中掏出一份小册,反手扔向背后,说道:
“燕王需要的东西,都在上面了!你可以...走了!”
“你早就准备...而且...一直带在身上?”步若尘语气透出惊讶的问道。
“呵呵...我是怕哪一天突然死翘翘,而你拿不到东西,便无法交差,很有可能会将我鞭尸!”
“我...保你君山之行,等结束后,再离开...”步若尘思索着说道。
“不用了!我燕君府又不是没人,而本公子一向命大!”说罢,燕飞鸿再无话语,径自向上迈去。
步若尘已然现出身形,黑衣紧紧包裹着窈窕动人的身躯,只是蒙着面,不过就算她露出绝美的容颜,燕飞鸿却也看不到了,因为此时他那单薄的背影,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去意决然而永不回头!
近十丈高的楼台之上,大大的演武场以及整个府院都可以收入眼中,只是在这月光下,一切都显得十分朦胧,这观音山的夜景,竟也是如此的诗情画意!
燕飞鸿负手而立,双目远望着深邃的月空,似要看清那弯月深处的斑斓,显然他心中又想起了那一道红色身影——韦红月。
终日繁杂的卷宗与信函,以及父皇的密旨与使命,师门的秘密与江湖的动乱,这一切如果是在‘以前’,他或许都可以选择抛弃。
而如今,慢慢虚弱的身躯,以及感受到心中越来越明显的灼痛,燕飞鸿只能放弃自己,他竟忘了当初为何要接受御旨,行尸走肉般的来到这里!
每日经过那片常青藤,他都会驻足片刻,而院中其它繁花似锦的地方,却被他视而不见。
想到韦红月,燕飞鸿便感觉心在慢慢的发热,他自知不妙,便立刻盘腿坐下,竭力催动着奇经八脉中微弱的内力,来维持残损的心脉相通。‘夺死还生’虽然能够重续人的心脉,但是燕飞鸿心脉处却是被那把飞丝刀嵌住,秘法只是强行打通了一条意外的脉络,使他不至于因心血不通而死。而这样活着的代价就是,燕飞鸿必须时刻用真气维持这道‘伪心脉’不断!这也正是他无法动用真气的原因,除此之外,绝对不能沾酒,甚至一滴酒都能要了他的命!
正在压制心脉内伤的燕飞鸿,却没有发现高台之下,一身黑衣的步若尘并没有离开。
她并没有施展隐匿之术,以她的功力,自然可以目及燕飞鸿的状况,在她那略显急促的呼吸下,分明是在替燕飞鸿担忧。
步若尘已然明白,燕飞鸿之所以一直带着她需要的册子,除了他说出‘哪一天突然死翘翘’的理由外,‘哪一天’也包括今夜——自己受够他之时!
想着想着,燕飞鸿在她眼中却是不怎么令人厌恶了——全府上下,没一个丫鬟、仆人,多少深夜的烛光中,摇曳着痛苦蜷缩的身影,他晚上需要借灯光来避免沉睡,因为一旦如常人般睡着,便有再也醒不来的危险!每当独自一人时,他便会放下伪装出来的镇定与沉着,身体立刻变得无比虚弱与松垮!而上一次在怡香院,故意戏弄南宫雨手下四位花魁,让花月与花吟给他揉肩捶腿,或许是燕飞鸿唯一感到享受的一次吧!
回忆起那一次的‘逛窑子不给钱’,步若尘竟也是差点笑了,或许在燕飞鸿那时而不羁、时而无耻的外表下,有着无比豁达开阔的胸怀,而胸怀中隐藏着一颗受伤、但却坚强的王者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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