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报月刊》在《人间词话》精才绝艳的开篇后,引起不小的轰动,许多学人闻风响应,以为幸事。大家摩拳擦掌,铺纸挥毫,准备与同行们切磋一番。与此同时,张斯工作也正式开始,彻底为月刊立稳脚步。
一部著作,悄然登载。最先是引论,文字简短,语义明晰,并不十分费解,却掀起不小的风潮。专家与学生,诵之再三,击节赞赏。
“凡读本书请先具下列诸信念:
一、当信任何一国之国民,尤其是自称知识在水平线以上之国民,对其本国已往历史,应该略有所知。(否则最多只算一有知识的人,不能算一有知识的国民。)
二、所谓对其本国已往历史略有所知者,尤必附随一种对其本国已往历史之温情与敬意。(否则只算知道了一些外国史,不得云对本国史有知识。)
三、所谓对其本国已往历史有一种温情与敬意者,至少不会对其本国历史抱一种偏激的虚无主义,(即视本国已往历史为无一点有价值,亦无一处足以使彼满意。)亦至少不会感到现在我们是站在已往历史最高之顶点,(此乃一种浅薄狂妄的进化观。)而将我们当身种种罪恶与弱点,一切诿卸于古人。(此乃一种似是而非之文化自谴。)
四、当信每一国家必待其国民具备上列诸条件者比数渐多,其国家乃再有向前发展之希望。(否则其所改进,等于一个被征服国或次殖民地之改进,对其自身国家不发生关系。换言之,此种改进,无异是一种变相的文化征服,乃其文化自身之萎缩与消灭,并非其文化自身之转变与发皇。)”
前世曾流传过一句话,许多读者知晓:有井水处有金庸,有村镇处有高阳。
这两人能否并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此处不作分析。高阳是台湾一位著名的历史小说作家,存有几千万的文字,在华人界名声极大。单看他与金庸并提,便知小说的流传广度,确实有过人处。
高阳先生被问及何以写历史小说时,曾言是要“唤起民众对历史的温情”,这样“民族才有办法”,可以一直走下去。
“温情”的说法,大概就源于上面引论。
《明朝那些事儿》原作者当年明月,提及自己的“史学偶像”,作过比较,说自己“差距很大,他是着重于历史本质的东西,虽然我的书里也有这样的内容,但跟他还是相差很远……我希望我的书能流传很久,但是我认为可能性不大。
我的书卖得很好,但是我一直认为钱穆的书虽然可能一年卖不到一百本,但是一百年以后,他的书还是有它的价值和意义,还是会被翻出来重新出版。”
引论的作者,正是史学大家钱穆!而这部著作,则是那部大名鼎鼎的《史学大纲》。甫一出现,果然震惊天下,学界哗然。激动之余,也引起了绝大议论,众说纷纭,一时之间,难辨清是什么声音。
而那对历史“温情与敬意”的说法,已在各大高校流传开,更成为历史系师生谈论的重点。仿佛为大家推开一扇新门,走进一看,豁然开朗,难以自己。
作品继续登载,内容缓缓展开,众人不禁为它的娓娓道来所吸引,也为那许多神奇的发现感到惊讶莫名。这样一部著作,支持的人极多,反对的人也不在少数。学界的反响最为热烈,纷飞的文章,第一时间见诸报端。
“此书首重政治制度,次为学术思想,又次为社会经济。
社会经济为最下层的基础,政治制度为其最上层的结构,而学术思想则为其中层的干柱。在具体阐述时,并不是刻板、机械地、作教条主义的图解,而是在客观中求实证,抓住各个历史时期突出的变化,通览全史而觅取其动态。
张斯似乎创建一种新的体例,在华夏史学著作中尚属首次。单是以此而言,也是一份不小的贡献。至于其中内容,更是引人入胜,读之忘时。初次见那引论,不禁被激的心潮澎湃,热血涌起。
国人著史,读史,所谓何来?
以往的时节,民众误会丛生,最易评判华夏历史。这在翻书之前,已带了有色眼镜,很难得出真正的好处。既是华夏的国民,确实要有相当的‘温情与敬意’,如此才能体会古人的种种,得出发展的轨迹……”
“这又是一部杰作,难能可贵。
张先生讲史出身,对于史学有了解,这是世人皆知的事。但有这般功底,却出人意料。无论《品三国》,或是《明朝》,都是演义成份居多,实际说来,并无多少学术价值。《大纲》则一改风格,笔力厚重,令人心折。
于古代政治制度,思想变革,下了极细腻的功夫,论证其起源流结局。诸多创建性的说法,令人耳目一新,对错暂且不论,却实实在在为大家提供了另一种思路。这样成熟连贯的著作,在近来是绝无仅有的……”
“有这样的作品,张斯已迈入史学大家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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