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鹅黄的徐彤和一身淡紫的张小文跪坐案旁,一人执黑一人执白,厮杀得正激烈,但显然两人棋力不等。张小文托腮颦眉,落子甚慢,举棋之间,撒了荧光粉的指甲总能勾住几个人的视线。徐彤笑涡清浅,总是黑子一落,就放下白子,一柄美人团扇手中轻摇,缎带飘摇。
两人旁边,一身淡绿的方辰清冷端静,捏着把精致的小号蒲扇,眼中除了面前的红泥小灶再无其它,动作间,一小截手腕若隐若现,衬着绿色轻纱,更显白皙细腻。茶具摆在右侧,架势已经摆开。
舞台的左右方,一身淡粉的何春蕾一手轻扶衣袖,一手沾墨挥毫,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清幽的气质,柔美的仪态,弱柳般的身形让人过目不忘。那落笔胸有成竹不见丝毫凝滞的流畅则让场上懂行之人暗自点头——姑娘家是做服装生意的,钱财不在话下,人小孩儿玩泥巴的时候她就被送去学画学诗了,这么多年下来怎么可能没培养出点儿气质?不过是不知道该怎么表现罢了。
一袭白衫的戚磊可说是万花丛中唯一一片绿叶了,但与众红颜相比,却也毫不逊色。略胖的身材在宽松袍子下再不显眼,平日总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沉浸书法的戚磊,眼神锐利,神色郑重,气质沉稳如山岳,刻在骨子里的书卷气氤氲周身,顿时迷晕了台下一群女生。
弹筝的刘芸则坐在四人中间,一身淡蓝,纤纤素手轻拢慢捻,乐声自指尖潺潺流出,铺满礼堂。螓首半侧,可见盈润的嘴角挂着抹轻笑,眉头却微蹙着,眼神幽幽,神色并不欢喜,倒是应了这首曲子给人的感觉。
关凯迷糊着抬头,寻声望去,看清眼前情景,顿时又惊又奇,小心地上前几步,想要接近他们,看个仔细。但绕了几圈,神色却由好奇转成了沮丧,闷闷道:“明明看得见,听得到,怎么就是碰不着呢!”说着,又试着要拍方辰,自然还是没碰到,这才确定自己和他们之间的确被一道看不见的墙隔着,“为什么会这样啊!!”
“因为你不认同他们。”一道飘渺的声音传来,软软的,糯糯的,却不可思议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怎么不认同他们了?”关凯小声地反驳了一句,看了看四周却并没见到那个说话的人,不由紧张起来,“你,你是谁,你在哪儿?”
“认同?看看你脚下踩着的东西再反驳吧。”飘渺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至于对他身份的疑问,直接被他忽略了。
“脚下?”关凯莫名地低头,却见那本论语上已踩满了鞋印,但也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厌恶地用手指捏起来,“关这个什么事儿?”
“身为炎黄子孙,你就这样对待祖先留给你们的东西?”那声音对关凯已经由轻蔑变成了厌恶,“不怪他们不理你,哼,数典忘祖的东西。”
“喂!你骂谁呢!”就算对那个声音有点害怕,但被人用这么厌恶的口气数落,关凯很受伤,不依不饶地嚷嚷了起来,“你谁啊你,你凭什么骂我啊!我是个东西,你是个什么,好歹我还敢见人呢,有本事你也出来露个脸?”喊了半天,见没人反应,关凯这才闭了嘴,甩了甩手中的本子,到底还是没忍住,自言自语,“数典忘祖,什么意思?”
台下又是一片哄笑,合着你还没明白对方骂了你什么就生了半天气啊。
“不行,我得去查查。”想到就做,关凯转身回了自己书桌后面,想要顺手将手中论语扔回去,但手一举起,想起刚才的话,到底还是将之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掏出老大一本辞海,查起了成语,摇头晃脑地读了一遍,总算明白了,“靠,这不就是说我不懂那些老家伙的东西嘛,明明和我们家老头子一个意思,说那么高深干嘛,显得自己特有文化?”抱怨过后,关凯继续发愁,“到底要怎么才能和他们说话啊,那人怎么能这么信口雌黄!我没不认同他们,我太认同他们了!”
烦躁的关凯耙了耙头发,扫到一直摆在手边的一个纸张发黄的手札,信手打开,见是一首首诗词,便随口读了一句:“少年不识棋,但见剥剥琢琢更相围。”
“有人指授予,冲关夺角劫复持。”放落下白子徐彤并未看关凯,却吐出了下句。
“少年不识星,但见bb膊膊还如棋。”关凯不敢相信地看向那对弈的二人,小心翼翼地又念出一句。
“亦有告予者,缩赢伏见元有期。”这次接话的却是张小文。
关凯欣喜若狂,继续念了下去,那两人也如他所愿,诵出下句。
“姐姐如此厉害,我还是认输吧,再磨下去,可真要愁煞我了。”随着“生揣我,何时归”一句念出,张小文哗的将手中黑子放回棋盒,无奈认输。
“两位同学,呃不,小姐,请问怎么称呼?”关凯兴冲冲地上前。
“……”可惜没人理他,两位小姐正优哉游哉地讨论着刚刚的棋路。
关凯又问了几次,神色重又颓唐了起来,看到正在泡茶的方辰,试探着念了句:“茶,香叶……”
“嫩芽。”方辰轻执茶壶,手中动作未顿。
“慕诗客。”
“爱僧家。”
……
一首宝塔诗下来,茶刚刚烹好,方辰端着茶盘坐到徐彤一桌,邀她们品茶,三人言笑晏晏,好不欢喜,只有关凯像个傻子一样杵在那边。
逆时针一圈儿走下来,一幅校园荷塘图挂上了画架,一幅“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校庆国庆天下庆”的草书也出现在了观众眼前,聚会喝茶的变成了六人,关凯始终被排除在外。
关凯很受伤,气愤地上前抓着戚磊肩膀吼道:“你们是真瞎假瞎啊,这么个大活人你们六个……哎?我能碰到你了?”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