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深处,白云之上,发动机的声音搅碎了高空的宁静,透过狭小的玻璃窗,内里情景清晰可见,那闭目端坐在座椅上的,正是心急如焚的何夕。
“专家组刚刚抵达潆水,已经开始会诊。”尚杰将刚从机长那儿收到的信息转告何夕,看着他昏暗灯光下更显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安慰,“几位前辈都是国手级的名医,国内脑科方面绝对的权威,在国际上的地位也是数一数二的,有他们在,杨老先生不会有事的。”
“谢谢你,尚哥。”何夕闭了闭眼,由衷地感谢。虽然神色并没什么不同,但那紧紧攥住却依旧难掩颤抖的双手却诉说着主人的恐惧,外公,是他唯一的依靠了,他不能,再失去了……
“我们还有两个小时才到潆水,你先靠着休息一下,烧还没退,不要逞强。”尚杰按了下何夕的肩膀,帮他放下座椅,示意他躺下。
“我不累。”何夕推开尚杰的手,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背部依旧挺得笔直。
“躺下,休息。”尚杰见他脸色都跟死人一样了还在这边犯倔,虽然理解他的心情,却不能忍受他这般糟蹋自己身体,皱紧了眉头,就想用蛮力按倒。
“让我安静一会儿不行吗!”何夕冰冷的视线阻止了尚杰的动作,“对不起,我只是想安静一会儿。”虽然感激尚杰为外公做的一切,但此时的何夕只想独处,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尚杰也不可以。
“……我去给你拿水,你该吃药了。”尚杰缓缓收回手,起身往前舱走去,抢了人家空姐的活儿。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脾气,被同一个人几次三番拒绝,居然一点不生气,上帝啊,你犯抽了吗?
“外公怎么样?”一下飞机何夕就匆匆赶往医院,在手术室门口见到同样焦急等候的大舅二舅和杨云一家,忙迎了上去。
“不知道,还在抢救。”正默默垂泪的杨静一听到何夕的声音,忙止住眼泪,扑到何夕怀里,却被顺势就要往后倒的何夕吓了一跳,“夕夕……?”
“没事。”何夕一路都在死撑,被杨静这一扑却是差点栽倒在地,亏得那丫头反应快,反手扶了一把,总算没让他在人前出丑,“尚哥,我想进去看看。”这话却是对身后的尚杰说的。
“最好不要,影响了手术对杨老先生不好。”尚杰断然摇头,但见何夕那么失望,终究不忍,后退一步,“真想知道,就派人进去问吧。”
“谢谢,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等了十多分钟,知道手术进行得还算顺利,何夕脸色却并未好转,只是转向一直陪在身旁的尚杰,“天不早了,剩下应该没什么事儿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说完,也不待尚杰回答,乏劲儿上来的何夕推开杨静的手,寻了处坐下,闭目再不说一句话,却未忽视对面的杨云一家,以及她脸上的心虚神色。
“……药我放你口袋里了,记得按时吃,不用太担心,会没事的。”尚杰倒是还想再陪一会儿,但看门口坐着站着的一家子,还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只好摸了摸鼻子,先行撤退,反正今晚送的这个人情,已经够大了。
何夕摆了摆手。
不久之后,走廊上重又恢复了安静。
忆起在这个世界半年中的点点滴滴,何夕心中酸涩。都说父母的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无私的爱,郑钱相信,因为他享受了整整24年,但何夕不信,因为他从没体验过。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从外公身上汲取到了一份温暖,回首童年少年,不至于一片冰冷,满眼黑暗。
一想到刚刚失去父母,可能又要失去外公,他就觉得,觉得还不如从窗口就那么跳下去!
不幸死了,不过是一了百了,反正他已没任何牵挂,若是万幸被他找对方法,做回了“郑钱”,那就是粉身碎骨又有什么好怕?
跳吧,跳吧,跳下去,一切都能回到原点,他还是郑钱,玩着游戏,和一个不认识的混蛋抢着公会第一美女。老爸刚打电话过来,说老妈包了饺子,让他回去吃晚饭,不许不回,因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想他了,尤其是太爷爷,电视里又放起了《闯关东》,老爷子一天到晚拉着人追忆父辈荣光,大伙儿都扛不住了,指着他来救命。表妹从老爸手里抢过电话,撒着娇说一个人看《宫》太无聊,让哥哥过来陪她,还说游戏不会打,让他去陪她逛地图……
指尖碰触到冰冷的玻璃,丝丝寒意唤回了他瞬间的清醒,窗外漆黑一片,树影憧憧,如同一片墨海,跳下去,就能回家了……
“夕夕,你在干什么?”似有所感的杨静忽然从眯瞪中惊醒,看到几乎半个身子挂在窗外的何夕,吓得心脏几乎停跳,却不敢大声,就怕吓到他弄出意外,只能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询问。
何夕那边没任何响应,杨静强忍心中惶急,又问了一句。
不,现在还不行,就是走,也要把账算清了才行……
想起杨静在电话里含糊提到外公的病因,何夕眼中嗜血的光芒隐隐闪动。
“我……”何夕后退,回身欲言,却只觉一阵黑暗袭来,伸手想要抓住身后窗栏,但瞬间无力的四肢却只能任由身体下坠。
丢脸什么的,最讨厌了,何夕闭眼前闷闷想到。
“还在发烧,怎么就跑来吹冷风。”以为会出大丑,却被同样发现不对的杨其成扑过来拦腰扶住,站稳身形,杨其成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快点吃药。”
“放…..”何夕抬手想要拍开杨其成的爪子,他最讨厌别人动他头了,却无意扫到手术室的灯居然灭了!看了看时间,竟已是凌晨四点。
“医生,我外公/爷爷/爸爸怎么样了?”如同狗血电视剧里所演,手术室门一开,打头出来的医生护士就被家属包围得寸步难行。
“手术很成功,但要病人清醒才算彻底渡过危险期。”
听前半句刚松了半口气的杨家人,听到后半句,这心又吊了起来,蹲守阵地从手术室门口转移到观察室门口。
杨云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睡得极不不安稳的女儿,有心想先送女儿回去,想着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才会醒,大伙儿都是要上班的,这么守着总不是办法,是不是应该排个班。
但她不敢开口,虽不想承认,但老父亲是因为和她们争吵才进的院总是事实,而且,她怕激怒那个孩子,一想起那孩子满是仇恨却又蔑视的冰冷眼神,她就又生气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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